顾谨妩走到老爷子的床前，不发一言。
老人皮肤松弛，此刻瘦骨嶙峋更添憔悴，瞧着已然透着几分油尽灯枯之相了。
“为了后辈，独自承担因果......柏爷爷，你已经担的够多了。”
她走上前来，从袖子里掏出小布包，里面是细细的针灸针，形状细如牛毛，在市面上都少见。
这样纤细的针，根本就无法刺入皮肤表层，所以更需要施针者的功力。
顾谨妩自他后脑干处刺入，沿着某处穴位横斜进入。
老爷子一机灵，猛地挣扎松下口气，随后缓缓睁开眼。
他瞳膜浑浊，转动眼睛看到了她来。
“顾道长......你，你还是肯来帮我。”
顾谨妩看见他醒过来，与此同时抽出符纸合在手心默念，随后垫在他的枕下。
她叹了口气：“柏爷爷福泽深厚，你能撑到这时才来叫我，想必是实在撑不下去了。”
柏爷爷点头，他指着门外：“我也算是圆满，孙子孝顺......山上那位师父批的卦也并未降临在柏家，因果循环到了我一个人身上，我也知足。”
他说完，无奈的笑了下，呼吸更加微弱了。
“只是现下，我撑不住了......”
顾谨妩知道，因为他十年前就曾去过道观，师父批卦出了上凶之卦。
他求师父将所有凶险包揽在自己一人身上，身负浊气十余年到如今。
身体健壮成了卧病在床形如枯槁。
但是师父说过......
“柏爷爷若是想身体康健，大可以归还因果，本不是你的天道轮回，你强揽下就是不对，断送自己的命数，是为不值。”
或许是顾谨妩的声音从头到尾都极其冷漠，一丁点的感情都没有，柏爷爷抬头细细打量了她一眼。
随后无力笑了。
“我自知大限将近，叫顾道长过来，是想等我身后......您能替我瞒着他们父子。”
顾谨妩看见他一刻都不曾改变初心，只得无奈叹气。
“柏爷爷您身负这股子浊气，长年累月到如今......郁结于颅，若我救你，再配合上医术高明的开颅医生能够切除那部分的赘生物，或许......你还可得长命过百。”
师父说过，倘若是有人发愿自清断送命数为了子孙后代，那么只需要削弱子孙后代的福荫。
便还有一线生机。
柏爷爷宽和笑了，他摇头：“这法子一早我便听说了......我家里人糊涂的甚至想要续天灯，不必耽误他人了。”
‘咣当——’一声，柏臣聿踹开了门冲进来。
柏臣聿身后跟着不少的仆人，他恶狠狠的指着顾谨妩。
“你敢踢我！来人把她给我丢出去！”
“臣聿，不得无礼！”柏爷爷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可他动作太大，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爷爷！”柏臣聿着急的上前扶住他。
顾谨妩当机立断：“把他放平，带着你的人出去！”
“你！”柏臣聿很不满这小不点发号施令，但是他不得不听爷爷的话。
他扶好爷爷放好，紧接着看着她：“哼！”
冷哼一声，带着那些人跑出去，他即将离开门外时，忽然回过头看向顾谨妩：“爷爷是为了我们承担了后果是么？”
她不答话，他却冷声：“该谁承担的谁自己出来承担，把爷爷的命数还给他......实在不行，我跟你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