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两人的一番激斗,谈不上生死相搏,大体还在比试的范畴之内,如今的李玄都固然踏足玉虚境,但是距离当年的巅峰还是差了不止一筹,故而两人其实在伯仲之间,只是李玄都的出奇一刀,让老者在短时间内无法想出破解之法,吃了个暗亏,不至于分出生死,却足以分出胜负。
李玄都双手握刀柄使刀尖朝下,道:“承让了。”
老人将手中之剑随手一掷,使其斜斜刺入地面,道:“老夫此番前来,是奉了地师之令,请诸位就此退去,可老夫既然比剑输了,那么此话便不好再说,诸位请自便就是。”
说罢,老人翻身上了毛驴,让开道路。
颜飞卿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吩咐道:“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一路,再无人前来拦路,很快便来到那座大墓的入口处,也就是曾经周家村的所在。
除了颜飞卿和南柯子之外,其他人还是第一次来到此地,这几日的时间里,墓道似乎又上升了许多,陆夫人仔细观察了这条已经完全露出地面的墓道之后,说道:“单看这条墓道的规模,就已经可以预见地宫的规模,不逊于寻常的帝王陵墓。”
南柯子道:“可就算如此,也不适合大队人马全部进入其中,依老道的意思,入墓之人贵精不贵多,其余人等还是在墓外守卫为好。”
颜飞卿点头赞同道:“南柯子前辈说的是正论,另外,此地曾经大地开裂,将整个村子全部‘吞’入其中,所以留在地面上之人也务必要小心谨慎。”
众人商议一番之后,最终决定三百人入墓,以正一宗的弟子为主,另外七百余人守在地面,以慈航宗的弟子为主,其中陆夫人和苏云姣负责留守地面,有两点考量,陆夫人精通风水望气之道,有她坐镇,不必担心再出现大墓吃人之事,苏云姣则是负责统领留守的慈航宗弟子。
其余人包括李玄都、颜飞卿和苏云媗在内,皆入墓中,力求毁去养尸地和太阴尸。
入墓的三百人,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干人物,其中多是老成持重之辈。
议定之后,在颜飞卿的安排下,三百余人依次入墓,同时携带了大量糯米和礞石等物,因为根据颜飞卿上次入墓的经历来看,墓中有着数量极多的岔路,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一不小心便会迷失其中,同时其中阴气浓重,让人难辨东南西北,所以干脆步步为营,以糯米和礞石粉末绘制“分阴戟”,驱散阴气的同时,也可以当作路标。
入墓之后,因为都是挑选的精干之人,在颜飞卿的指挥下,各司其职,推进迅速,虽说墓道的空气中弥漫有一股阴冷腐朽的味道,但是因为一大队人马中多是血气旺盛的武夫,人气鼎盛,再加上方士们不断以礞石粉末和糯米为材料绘制“分阴戟”,使得墓道中的阴气荡然无存。
走了大概数里距离,前方的队伍稍稍停顿,发现乐十几具尸体,似乎是刚刚身死不久,再从他们的服饰来看,倒像是皂阁宗的弟子。在场的都是久经江湖之人,许多人的验尸经验比起公门里的仵作也有过之无不及,只是略一查探,便断定这些人是被人以利器从背后偷袭致死,而且从他们死前的反应来看,根本没有什么反抗意图,那么很有可能就是熟人下手。
通常这种自相残杀的举动,其中原因也不算难猜,多半是与灭口有关,换句话来说,这些人可能知晓了皂阁宗的机密,又不放心他们活着走出这座大墓,所以皂阁宗直接杀人灭口。
再往前走出几个时辰,一路上随处可见皂阁宗的尸体,都是如出一辙的死法,使得不少正道中人唾骂皂阁宗的丧心病狂,竟是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不过皂阁宗似乎只是想要收拾残局,并未想过要给后来进入此地之人添什么麻烦,既没有机关陷阱,也没有在尸体上动什么手脚,使得一行人畅通无阻,很快来到颜飞卿所见的那处养尸地。
除了颜飞卿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不免心神为之所夺。
皂阁宗竟是地下深处打造出如此一方“洞天”,崖壁上密密麻麻的洞穴,好似蜂巢一般,让人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只是原本放置在崖穴中的棺材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个空洞洞的崖穴,就像是一只只黑色的眼睛从四面八方盯着他们。
这便可以解释为何皂阁宗没有阻挠正道中人,从北芒县城事败到现在正道中人大举攻入此地,前后也不过两天的时间,皂阁宗要在两天的时间内将此处养尸地中的棺材全部搬走,必然要投入极大的人力,再加上在北芒县城中损失的人手,皂阁宗已是有心无力。
颜飞卿站在洞穴中央的平台上,俯瞰脚下。
养尸地,就像一块庄稼地,崖穴棺材中的活死人是庄稼,太阴尸的尸气是水源,尸体便是肥料,皂阁宗也不知往下面扔了多少尸体,下方的尸气浓郁到近乎肉眼可见,即使隔了如此远的距离,仍是可以感觉到尸气对双眼的烧灼之意。
苏云媗站在颜飞卿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开口道:“要想个办法将此地毁去才是,否则留着便是遗祸人间。”
颜飞卿摇头道:“不用我们动手,按照藏老人的说法,此处养尸地乃是依托于太阴尸而建,如今太阴尸即将出世,那么此处养尸地便也无法再维持下去,过不了多久,随着太阴尸的出世,此地便会自行消亡。”
一行人只是在此地略微停留,因为皂阁宗已经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