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兴一直以为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哪里会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此时再听如此话语,可谓是发自肺腑的感激。再相较于谷夫人的冷言寒心,四先生可就是暖心暖肺了。
陆时兴讷于言辞,此时不知如何感恩戴德,才能报答一二,被李玄都伸手扶起之后,只是嘴唇颤抖,一切尽在不言中。
相较于弟弟陆时兴,姐姐陆时贞就更熟谙于人情世故,将李玄都请进正堂,请上座,然后又赶忙差遣仆人奉上香茗。
陆时贞略微客套几句之后,这才进入正题:“世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四先生大恩,仙剑山庄无以报之,还请四先生尽管开口便是。”
李玄都笑了笑:“我之所以出手,第一,我们乃是同宗之人,没有让外人欺负的道理。第二,素闻陆庄主与二师兄交好,看在二师兄的面子上,我也要出手。第三,我的确有个小忙,想要请陆庄主相帮。”
陆时贞赶忙说道:“四先生请讲,仙剑山庄定当尽力而为。”
李玄都取出先前在书房画好的图样,递到陆时贞的手中。
陆时贞接过之后徐徐展开,不由眼神一亮。
这纸上画的是一把剑,从剑首、剑柄、剑锷到剑身、剑刃、剑脊、剑尖,几许厚,几许长,几许重,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陆时贞忍不住赞了一声:“没想到四先生在铸剑一途也有如此心得。”
李玄都谦虚道:“不敢与陆庄主相比。”
陆时贞抬头望向李玄都,试探问道:“四先生是要铸剑?”
李玄都又从“十八楼”中取出“冷美人”,道:“此刀名为‘冷美人’,乃是一位天乐宗的朋友所赠,品相还算不错,只是经历多番大战之后,已有破损,我本想将其修复一番,又转念一想,此物是刀,与我剑道不甚相合,与其修补,倒不如重铸为剑。”
陆时贞听到这里已经心中明了,道:“四先生的意思是要将此刀重铸为剑。”
李玄都点头道:“我虽然还有‘人间世’一剑,只是此剑已断,而且颇多隐患,倒是不好时时动用,所以想要按照‘人间世’的标准再铸一剑,用得也能顺手一些。”
陆时贞为难道:“‘人间世’毕竟是刀剑评上排行第二之剑,由徐世嵩亲手所铸,妾身怕是……”
李玄都笑着摆手道:“不是要让陆庄主再铸出一柄‘人间世’,不求神似,只要形似即可。另外,所用材料我也带来,我希望能让此剑的品相再上升几个品次,最好是宝物上品。”
说话间,李玄都又“十八楼”中取出一样物事,却是一具白色骷髅,通体洁白,质地晶莹如玉,纤尘不染,非但没有寻常骷髅的腐败之意,反而透出一股光明意味。
陆时贞望着这具骷髅,震惊道:“这是……”
李玄都道:“此乃‘白骨玄妙尊’,乃是皂阁宗宗主藏老人盗取众多高僧的佛骨舍利炼制而成,在北邙山一战时,被我侥幸得来,只是留在我的手中并无太大用处,倒不如将其铸成一剑,也算是物尽其用。”
陆时贞有些不敢置信道:“四先生当真舍得?”
“如何舍不得?”李玄都笑道:“我曾记得有位剑道前辈说过,我辈剑士一剑足矣,我没有这般境界,贪心些,两剑足矣,至于法宝等物,便不用了。”
陆时贞深吸了一口气,道:“四先生这哪里是有事相求,分明是送给妾身一桩不小的造化。”
不等李玄都开口发问,陆时贞已经解释道:“我仙剑山庄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代宗主只能铸剑一柄,这个规矩的本意并非是不让我们这些后人铸剑,而是因为铸造一把宝物品相的好剑所需的材料太过难求,一代人至多收集一剑的材料,为了宁缺毋滥,故而才有了这个规矩。妾身此生已经为二先生铸造了“竹中剑”一剑,本以为无望再铸第二剑,如今有四先生这的两样材料,却是给了妾身一个得以铸造第二剑的造化。”
李玄都笑道:“铸剑一事,我略有所知,极为耗费心力,所以陆庄主就莫要说什么造化了,就算我们各取所需。”
陆时贞本还想谦让一番,见李玄都态度坚决,便不再坚持,道:“请四先生放心,妾身定不负四先生所托,如今山庄中就有剑炉,随时可以开炉,只是这‘白骨玄妙尊’乃是宝物,想要以炉火将其彻底炼化,恐怕需要些许时日。”
李玄都问道:“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陆时贞在心中略微估算了一下,回答道:“最快也要月余功夫。”
李玄都一怔道:“时间这么短?”
陆时贞笑道:“铸剑时间长,大多是因为要处理材料中的各种杂质,所以才要长时间煅烧和捶打,而这柄名为‘冷美人’的长刀,本就是宝物品相,还有‘白骨玄妙尊’亦是如此,甚至更胜‘冷美人’一筹,既然两者都是成品,自然不需要那么麻烦。”
李玄都点了点头,抱拳道:“在铸剑这方面,陆庄主是当之无愧的大家,至于该如何铸剑,我就不多言了,一切有劳陆庄主了。”
陆时贞赶忙还礼道:“分内之事,不敢当四先生如此。”
李玄都与姐弟两人告别,回到那座小院,来到书房。
这次他从书架上取出特制的小册子,以硬纸板为表皮,如一本稍小的书册,可,自上而下、从左往右书写文字,朝廷官员上疏上奏便是用此物,不过这也不是官员专用,普通富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