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来到石无月身旁,问道:“今天怎么如此好说话?这可不像前辈怠!
“我什么风格?我一向如此,尚且不忍伤草木半分,何况人乎?”石无月文绉绉地说道:“其实说起来,一个西门玉萍只是小人物,因为当时的情况不是她可以决定的,在我出事之前,许多隐患已经初见端倪,宋政失踪,无道宗剧变,澹台云上位,唐周自立门户,牝女宗又鞭长莫及,在这种情况下,玄女宗要对我动手,我根本没有抵抗之力,西门玉萍想要活命,投诚是最好的选择,既然要投诚,那么就要有投名状,她背叛我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如果换成我在她的位置,我也会这么做。”
李玄都笑了一声:“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众叛亲离,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背叛我了。”
石无月瞪大了双眼:“怎么会!我顶多就是不告而别,怎么会再捅你一刀?”
李玄都突然笑了:“但愿如此。”
石无月眼神飘忽,不与李玄都对视。
李玄都看了眼雨势,问道:“那一万太平钱,你打算怎么用?”
石无月的脸上顿时流露出狐疑神色,伸手按住没有钱的荷包:“你想干什么?这是我的钱,我的钱!”
李玄都似笑非笑道:“你的钱?”
石无月理直气壮道:“一个女子有些体己私房,不是理所应当之事?”
李玄都道:“充公五千太平钱,你自己留下五千太平钱。”
石无月脸色不善道:“我凭本事要来的钱,凭什么充公?”
“好。”李玄都点头道:“反正姑姑马上就要回来,我让她来说,到时候可就不是五五分账了,说不定是一九分账。”
石无月脸色变幻不定,过了片刻,方才很不情愿地说道:“好,那就五五分账。不过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李玄都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石无月轻哼一声,小声道:“李扒皮,李扒皮,喝人血的李扒皮。”
李玄都充耳不闻,说道:“那就劳烦石前辈在这里等着拿钱,我先回客栈,若是西门家有不轨举动,石前辈尽管喊人就是,我们别的不多,就是高手多,我姑姑和宁忆两人联手,就是唐周来了,也要躲避三舍。”
石无月露出几分满意神色,道:“其实我也有点害怕,毕竟好虎也怕群狼多,西门玉萍敢来见我,想来是有些依仗,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又临时改了决定。”
李玄都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挑明了自己的身份,那就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了,该出手时就出手,不必忌讳什么。”
石无月来了精神,声调都拔高几分:“好嘞!”
与石无月一同出寺的法见有些难以掩饰的惊骇。
因为除了李非烟之外,他又听到了宁忆的名字,相较于已经远离江湖多年而不为人知的李非烟和石无月,宁忆那可是太玄榜上有名的人物,比起两名女子着。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颜飞卿从里面开门出来,脸色略显苍白,显然真元消耗不浅。他看到李玄都之后,轻叹一声:“紫府兄都知道了?”
李玄都问道:“宁先生的伤势如何?”
颜飞卿道:“不算致命,可也不轻,是‘太阴十三剑’。”
李玄都一怔:“‘太阴十三剑’,那就是阴阳宗之人出手了,苏仙子和宫官她们呢?”
颜飞卿道:“宫姑娘和宋法王决定与唐周一起去往西京,就不与我们告别了,只是让霭筠转表谢意。至于霭筠,她倒是没受什么伤势,不过气机损耗严重,这会儿正在闭关。”
李玄都想了想,说道:“玄机兄还是去苏仙子那边照看一二,宁先生这边交由我就是。”
颜飞卿点了点头,迈步离去。
李玄都走进屋中,只觉得热浪扑面而来,显然是颜飞卿方才全力帮宁忆运功疗伤的缘故,他本就是以纯阳入道,全力运转玄功之下,仅仅是逸散气机,也足以媲美铸剑炉的高温。
李玄都向内室走去,就见宁忆此时正盘膝坐在床榻上,脸色雪白,几乎没有半分血色,周身上下正逸散着丝丝缕缕的白色寒气,与周围弥漫的热浪相触之后,“嗤嗤”之声不绝于耳。
李玄都也是会“太阴十三剑”之人,见此情景,立时明白宁忆这是中了“太阴十三剑”中的“玄阴剑气煞”,此种剑气不在于杀人,而在于伤人,若是让“玄阴剑气”入体,便如附骨之疽,极难祛除,每每发作起来,痛入骨髓,血肉之间仿佛有无数蚂蚁啃食,生不如死。想要克制此等剑气,就要以纯阳气机应对,所以颜飞卿帮宁忆运功疗伤,算是对症下药。
李玄都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宁兄?”
宁忆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冰冷寒气,道:“幸有颜真人相助,我体内的‘玄阴剑气’已经被暂时压制。颜真人不愧是以纯阳入道之人,气机至阳,精纯无比,若论对我的助力之大,更甚一位天人境大宗师。”
李玄都点了点头,问道:“是谁动的手?”
宁忆道:“是十殿明官中的二明官钟梧和四明官李世兴。唐周挡下了钟梧,我对上了李世兴,此人已经练全了‘太阴十三剑’,同时兼修清微宗的‘北斗三十六剑诀’和‘龙遁剑诀’,很是棘手。”
李玄都眉头微皱:“清微宗之人?名字中有一个‘兴’字,我曾听二师兄提起过,除了我师父和李如师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师叔,不过大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