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周、钱肃乐相视一眼,诧异地看向吴争,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错判了。
可其余群臣,却以为是吴争等着完成臣子三请。
于是他们齐声,以更大的声音高呼,“臣等恭请会稽王登基,即皇帝位!”
吴争默默地看了依旧侧倒在地上的朱媺娖,此时朱媺娖的眼中琮着一丝明显的讥讽。
吴争没有说话,只是转回身子,对着群臣道:“今日之事,乃宗室家务事。奉天殿的帝位,本王没有兴趣。”
没有兴趣?
这不滑天下之大稽吗?
所有人,包括朱慈烺、朱媺娖惊愕地瞪着吴争的脸,想分辨吴争的话是真是假。
“本王带兵入宫,只为自证清白。天子失踪,本王背上嫌疑,如今既然陛下安然而回,本王也洗脱了嫌疑……戚承豪。”
“卑职在!”
“率部随本王出宫!”
“是!”
吴争甚至没有给群臣说话反应的机会,甩袖顾自而去。
千余被沥海卫看押的夜枭,看着沥海卫、府卫如潮水般迅速撤离,张口瞠目地,这,算是重获自由了?
……。
出宫回府的路上。
吴争在马车里闭着双眼,象是已经睡着了。
王一林数次欲言又止,可他终究没有张口。
从梁湖卫所时起,吴争,曾经是他的同僚,甚至可以说是名义上的下属,因为那时王一林是以百户代行千户职。
王一林从没有象现在这样敬畏吴争。
他不是不敢说话,而是心里深深地敬畏。
他记得他叔父王之仁数次说起吴争,叮嘱他,就算要与整个天下为敌,也不要与吴争为敌,因为此人太可怕了!
可王一林不觉得,他虽然心里也佩服吴争,但他还是以为,吴争的崛起,多半是凭着“运气”,因为吴争打的每一场仗,大都是趁清军兵力空虚、亦或者是首尾难顾。
也就是说,由于清军以绍兴府突然崛起的准备不足,加上当时江西忠贞营的对抗,清廷从浙东调兵前往,使得浙东一度兵力不足,这才使得吴争趁虚而入,一举收复九府之地。
而吴争的战绩,基本很少有堂堂正正以正合的战例,王一林觉得吴争打仗是有些本事,但还不足以令他佩服的地步。
所以,王一林看着吴争一路从指挥使、伯、侯、公,直至册封异姓王,一路行来,王一林在吴争面前依旧有啥说啥,并没有多大的敬重。
可现在,这一切变了。
王一林并不觉得叔父说的是对的,他认为吴争不可怕。
能将士兵当人看的人,怎么会可怕呢?
王一林此时的心中,仅剩下敬重和感激,感激吴争为那阵亡的数千水师将士,争得了一个可以瞑目的荣誉。
王一林心中明白,其实,吴争也可以自己封赏这些阵亡将士,可这完全不同,因为吴争至多算一个诸侯,他的封赏远不如以朝廷的诏令来得影响大。
只有让朝廷封赏,才能最大程度地让那些英魂安息。
所以,他甚至满腹的话要问,也不敢去打扰吴争的休息,他在等着吴争睁开眼睛。
“这不象你,王一林,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婆娘了?想问什么,开口就是。”
吴争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王一林一怔,忙道:“你醒了?”
“我就没睡过。”吴争没好气地睁开眼,“这么个车厢,老马的体形已经够挤的了,再加上你辗转反侧,谁能睡着?”
马士英算是被殃及的池鱼,他嘿嘿干笑了两声,没有分辨,因为他知道,吴争只是随口说说。
王一林问道:“吴争,你这一出,究竟想干嘛呀?你可知道,首辅、太傅还有一众官员出言拥立……你这一撤,岂不把他们给卖了?”
王一林确实是为吴争好,他想提醒吴争,但凡今日当众拥立吴争的官员,日后必定会遭到报复,轻则罢官、逐出朝堂,重则性命不保,甚至祸及家人。
“谁敢?”吴争悠悠道,“你多虑了!”
王一林有了诧异,他打量着吴争,“你是已经备有了后手?”
马士英终于插嘴道:“伯爷,你确实多虑了。王爷说得对,谁敢?”
王一林转向马士英,“马大人这话作何解释?”
“王爷的权势和兵力放在那,如果今日那些官员没有公开表明立场,或许还可以加以迫害,事后解释为误会,尚能周旋过去,可一旦表明立场,再敢加害,那就是公开与王爷为敌了,试问伯爷,当今义兴朝所辖之地……谁敢?”
王一林这才恍然,可他依旧忧郁地道:“吴争,可今日多好的机会,满朝文武人人拥立你登基,你只要一点头,这天下……就全是你的了,太可惜了!”
此时,马车一顿,王府到了。
吴争知道王一林对正治不敏感,也没有这方面的才能。
便没有直接回答王一林,下车径直向府内而去。
到了书房内坐下之后,吴争才道:“老马,这事就由你来为他解释解释。”
马士英一愣,他心里倒是早就意识到吴争此举定有深意,可到现在也没真正想明白吴争的用意。
此时听吴争让他为王一林解释,又不好拒绝,这样显得自己太无能不是?
于是斟酌着,边想边道:“马某窃以为,郑三想将弑君罪名诬陷给王爷,王爷今日带兵入宫的目的,还是在于自证清白,而非是篡位自立……可王爷刚自证清白,骤然再在众臣拥戴下自立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