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呵呵一笑,看着马士英道:“我对你说过,心中有佛,看什么都是佛,心中有屎,看什么都是屎。你那一套,我学不会,也不想学。人心不管是本善,还是本恶,自有律法约束匡正。在我看来,唯有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方为人间至理,以莫须有的罪名诛心,绝非人间正道。莫老一心辅佐本王,本王若以他尚未作出的罪行去惩罚他,美其名曰是防止他日后做出错事,岂不寒了所有辅佐本王之人的心?”
马士英愣了好久,方才拜伏道:“王爷英明!然王爷可以仁义,为幕僚者却须未雨绸缪,还望王爷恕马某妄言之罪。”
吴争看着马士英许久,挥挥手道:“无非是闲聊,本王已经不记得聊过什么了……罢了,回到最初的话题,你真觉得户部尚书之职,非莫老莫属?”
“是。莫执念如今掌控财政司、江南商会,只有他兼任户部尚书之职,才可将户部置入王爷监管之下。不过,王爷须派人暗中监视……。”
“不必说了,此事就这么定了……说说你吧。”吴争起身揉着腰,转了几圈,“官太小,你怕是心中嘀咕我薄待了你,这样,你自己选选,有合适的,本王尽力为你争取。”
马士英一听,顿时换了张面孔,殷勤地上前为吴争轻轻捶起腰来,“王爷真任由马某选?”
吴争“唔”了一声。
马士英讪笑道:“原应天府尹袁尔梅被王爷拿了,此缺……不如由马某来补,如此一来,马某可以……。”
吴争一挥手,打掉了马士英为自己捶腰的手,皱眉道:“马瑶草,你就不能学学首辅、太辅,有一腔热血、正气?其实以你的才能,无须当个倿臣。”
不想马士英道:“王爷,这世间正人君子够多了,不少马某一个,可王爷身边,却少一个心中有屎之人。”
吴争身子一顿,指着马士英,想骂,可终究没骂出来。
哼了一声,改变话题道:“沈文奎的名单,处理得怎么样了?”
马士英面容一正,答道:“按王爷的意思,严密监视,没有惊动。”
“不会脱钩吧?”
“王爷放心,走脱一个,士英以命谢罪。”
“唔……留着他们,一来可以保护沈文奎,二来可以向北面传送一些咱们想让他们知道的情报……这事做好了,不亚于攻占一府。去吧,好好做事!”
“是……王爷,那我的……?”
吴争哈哈大笑道:“马士英,你终究还是个补破袜的主……去吧,本王可以试试。”
“谢王爷提携!”马士英长揖道,他知道,只要吴争点头,以眼下吴争的权势,这区区府尹事,那就是手到擒来之事。
……。
荣来酒楼,依旧是荣来酒楼。
天子脚下的子民,总有着与众不同的荣耀感。
就算是大敌当前,就算是清军攻破金川门,一样推杯换盏、歌舞升平,有着与众不同的气度。
换句话说,关咱屁事!
二楼的雅室中,莫执念看着马士英,问道:“王爷怎么说?”
“恭喜莫老,贺喜莫老,户部尚书一职,莫老如在囊中。”
莫执念长吁一口气,拱手道:“马兄援手之恩,老朽铭记于心,日后但有机会,必投桃报李,绝不推诿。”
马士英呵呵笑道:“王爷对莫老的信任,可谓坚不可摧,令人称羡啊。”
说到这,马士英话锋一转道:“只是有句话当说在前面,所谓先小人后君子,还望莫老不罪。”
莫执念微笑道:“马兄有话只管讲就是。”
马士英一饮而尽道:“马某劫后余生,如再世为人,心中仅有一念,那就是为自己搏个身后名。”
莫执念微微颌首道:“情理之中,若有需要老朽之处,尽管开口。”
马士英盯着莫执念的眼睛,道:“说句不中听的话,莫老,真正能助马某完成心愿的不是莫老支持,而是……只有王爷。”
“老朽认同。”
“今日襄助莫老,马某只为日后结个善缘,当然,也是认为莫老是最忠于王爷之人。”
“没错。”
“可马某是真不明白,莫老手掌王爷麾下最要紧的财政司,还是江南商会领头人,为何还要垂涎义兴朝户部尚书之职位……莫老,明人面前不说假话,给马某一句实话,如此咱们的盟也能继续下去。”
莫执念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凝视着马士英,并不回答。
马士英依旧微笑,可笑容里的一抹古怪,若有似无。
许久,莫执念提起酒壶,为马士英斟了杯酒,道:“马兄是在怀疑老朽心中另有图谋?”
“不敢。”
“是王爷的意思?”
“不是。”
“当真?”
“当真!”
莫执念轻吁一口气,举杯道:“老朽如马兄,自四年前,老朽将莫家所有希望与王爷捆绑之后,王爷就成了老朽和莫家唯一的选择,这一点,勿容置疑。”
“马某相信。”
莫执念仰头饮尽杯中酒,嘴巴微微一咂,挑眉道:“若说老朽无一丝私心,马兄必是不信。也罢,老朽就明言了……老朽所图,不在王爷身上。”
马士英眼中精光一闪,“可与马某解惑?”
莫执念悠悠道,“老朽所图不在王爷身上,而在王爷子嗣身上。”
马士英一愣,随后脸色一变,轻声问道:“莫老是说……王侧妃?”
莫执念看着马士英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