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默默地看着宋安,许久,许久。
“我很欣慰,你长大了。”
“我可以不长大。”
“不。”吴争长吸了口气,“你应该长大,爹还在等着你和二憨生儿育女……如果给我选择,我希望你长大,早早长大,哪怕因长大,让你也离我而去。”
宋安的眼睛一红,带着一丝哽咽道,“那我就长大。”
二人相视许久,会心微微一笑。
“莫执念涉及到了吗?”
“尚不清楚。”宋安摇头道。
吴争重重地点头道:“查,查清莫家这半年来所有一切,不管牵扯到的是谁。”
“是。”
……。
半夜子时,已过。
莫家内院,西厢。
嫡长子莫辰博的独立小院内。
灯火通明。
“在父亲眼中,只有清儿是珍宝,而咱们兄弟都是可以随时舍弃的。”莫辰文愤愤不平地说道,“咱们这么做不都是为了莫家家业吗?”
莫辰修附和道:“二哥说得是,爹对咱们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照我看啊,说不定一会就派人将我们抓去向王爷自首了。”
莫辰博皱眉道:“五弟休要胡说,父亲只是一时气怒罢了,咱们毕竟是父亲新生骨肉,怎会如此狠心。”
莫辰礼嗤声道:“大哥自然可以这么说,等清儿一入王府,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为难不着大哥,可咱们呢?怕是要当了替死鬼了。”
莫辰博怒道:“事是咱们兄弟一起做下的,有难自然同当,四弟不必如此阴阳怪气的。”
莫辰文忙道:“都是兄弟,在一条船上,还是想想办法,如何应对吧?方才爹也说了,要将咱绑去请罪,可这一去,怕是死罪难逃啊。”
这一名话,让莫家兄弟都沉默起来。
说不怕,那是假的。
好一会,老六莫辰道突然开口,“死无对证。”
这四个字让其余五人霍地抬头,六双眼睛互视之后。
莫辰文摇头道:“不可能,三件事牵扯太多的人了,不可能做到死无对证。”
莫辰道悠悠道:“三件事虽说都是罪,可罪有轻重。挪用财政司的银子,划回去就是了。新城的土地,大不了认罚,也不是什么死罪。唯有军工坊之事最为严重,五位哥哥,只要将此事按熄,有清儿这个侧王妃在,咱们就没多大事。”
六兄弟交换眼色之后,齐齐点头。
只有莫辰博道:“可杀人……也是大罪啊,军工坊有军队守卫,家中死士全听父亲和清儿的,咱们手上也没多少可用之人,况且此事牵扯军工坊督办,杀他……这事太凶险了,使不得。”
莫辰道冷笑道,“大哥有清儿护着,自然可以安心,可咱们呢?最坏不过一死,不如拼死一搏。陈守节家中仅有父子二人,只要杀了二人,将帐册挥之一炬,啥事都说不清了。”
莫辰文点点头道:“之前父亲奉命前往应天府,将财政司诸事交给我与大哥打理,财政司税警可以调动一部分,大概四、五十人吧。”
莫辰礼道:“咱家在松江、嘉兴两府数十家店铺中都备护院,凑一、二百人不难。”
莫辰道一拍手掌道:“不必这么麻烦,用了财政司税警、咱家护院,事后反而说不清楚。只要找出雇工,装一车队货物,由这些人押送混入军工坊,然后选几个死士动手,身上带些北面鞑子的信物……如此,得手之后,可以称是北面细作,混入了咱家车队,行刺陈守节。就算被人怀疑,也是死无对证,能奈咱们兄弟何?”
“这事可行。”
“就这么办。”
兄弟几人纷纷等同,莫辰博依旧摇头道:“这事做不得,先不说能不能成,就算成了,王爷也会对咱家生疑。到时,怕是罪过着喝。
对,就是站着喝,还一个个笑容洋溢,就算是被不识趣的雨丝滴到,也是面带厚重的笑容,如同是自家办喜事一般,为得,就是给莫家留下一个好印象。
反而,吴王府要低调得多。
除了张灯结彩之外,也就摆下了八桌酒席。
来宾,除了大将军府麾下各大主官之外,也就杭州府及周边的各卫指挥使了。
寻常人想进,怕也没这资格。
不过人可以不到,礼不得不送啊。
就算王爷在府外红榜张贴了不收礼的通告,也无法阻挡送礼大军。
其实在三天前,决定娶亲的那一刻,无数长着顺风耳、千里眼的人们,特别是江南商人们,已经挖空了心思,张罗好了贺礼。
你说,这是靠一张红榜通告,能阻挡得了的吗?
吴争想简单了。
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你能对送贺礼之人恶言相向吗?
所以,就算吴争不想收礼,也得收着。
此时,吴争看着这一株,被一颗颗硕大南海珠缀满的七尺红珊瑚树,感慨道:“有这一株,可得一千精兵啊。”
张煌言呵呵一声道:“王爷是少见多怪了,这话要是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王爷少见识……这一株,至少可抵三千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