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林是抹着汗道:“额驸啊,你可算是酒醒了,这要是再不醒,本官可真只能用冰水淋你了。”
沈致远摇摇晃晃道:“啥事急在这一时半会啊?待我回去睡一觉,等酒醒了再去见岳丈大人不行吗?”
这话说着,沈致远还真转身往马车上爬。
急得刚林连忙一把拽住,差点要哭出来,“我说祖宗哎,王爷要见谁,谁还不得紧赶着?哪有让王爷等的道理?你要不去,我……我……这就给您跪下了。”
说着一撩襟摆,大有作势真跪的意思。
能跪吗?
不能!
真想跪吗?
当然不想!
这只是个调调,刚林若真跪了,明日朝堂上,就得被弹劾了。
虽说清廷已经明诏,满汉通婚,可那也仅仅是通婚,主、奴的差别还是非常严厉的。
所以,刚林是绝不会真跪的,而沈致远头毕竟也清醒了,自然也不会任由刚林胡来。
沈致远一把拽住刚林道:“咦,大学士这不是要折煞致远嘛……成,我去还不行吗?不过嘴有些渴了,见岳丈大人之前,来杯清茶润润嗓子总行吧?”
刚林哪会拒绝?
于是,就在门房处,让府中侍女端了茶来,让沈致远喝着。
不想沈致远慢条斯里的喝着,大有一杯茶喝它个天荒地老的意思。
刚林在一边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催促,催促的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沈致远是真不紧张?
不紧张才怪。
放着额驸府的正经良田不耕种,在花街柳巷厮混。
这搁寻常家都是丑事,何况是摄政亲王的多罗格格?
连皇帝见到多尔衮都得恭恭敬敬喊声皇父,道声安,何况是他一个女婿?
这等事要真追究起来,就是在打多尔衮的脸。
当然,多尔衮也不会傻到将这事公布出去,丢自己的脸。
这事虽是闺房之罪,可对沈致远而言,也是不大敬之罪,可杀头。
沈致远其实酒没有那么上头,他去莳花馆,自然是与长林卫互通消息。
可刚林亲自来“请”,这让沈致远敏锐地感觉到莳花馆不保险了,要出事。
所以,在随刚林离开之前,沈致远已经暗示钱翘恭,去找东莪。
如果在这世上,多尔衮还会有在意的人,那么从多铎那过继来的儿子多尔博是一个,东莪,是另一个。
沈致远是在故意拖时间,拖着东莪快些赶来。
他是真担心,万一多尔衮一怒之下,砍了自己脑袋,那所有事都白瞎了。
可时间越拖越久,是真拖不下去了,因为茶中水都喝干了,再拖就得嚼茶叶了。
而刚林也够损,沈致远拖时间,他就不让人给沈致远添水。
呵呵,这二人,性格还真有些象,可谓一丘之貉。
沈致远只能放下茶杯,随刚林去见多尔衮。
……。
“小婿拜见岳丈大人。”
沈致远的演戏功夫是天生的,没有深造过。
质朴、拙劣,但,非常有效。
“銮仪正使,正二品重臣,你竟天天逛勾栏?!”
多尔衮愤怒地一把抓起榻边刚换上的新碗盏,向沈致远砸去。
“啪”地砸在地上,碎沫渣溅了一地。
多尔衮更怒,嘶吼道:“混帐!你竟还敢躲?”
沈致远还真躲了,在沈致远看来,让你砸是一回事,躲不躲是另一回事。
于是,这书房里热闹了,“乒乒乓乓”一阵脆音伴随着多尔衮中气不足的怒吼。
门外刚林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还得挡着前来的府卫,啧啧,把他难为得哟。
多尔衮砸累了,其实不是,是没东西砸了,榻边能放几个碗盏,六七个罢了。
这一通之后,多尔衮累得直喘气。
沈致远讪笑着上前,伸手想替多尔衮抚抚背、顺顺气儿。
多尔衮怒目而视,“滚开!离本王远些!”
这要是换了任何人,还不得吓得直往后退?
就连多尔衮的亲生女儿东莪在此,怕也得先退下,等多尔衮气顺了,再来请罪陪不是。
可沈致远反应不一样,他是个厚脸皮。
见多尔衮对自己怒目而视,沈致远不退反进,绕到多尔衮背后,就这么大模大样地给多尔衮抚背了。
几下下来,多尔衮还就吃这套,他不吼了,气儿也顺了。
“为何去胭脂巷?”
沈致远心里一惊,可口中却大咧咧地道:“这话岳丈问不到小婿这吧?”
“何意?”
“岳丈大人言而无信啊!”
“放屁!”多尔衮又怒了,“本王何时言而无信了?”
沈致远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道:“小婿领兵出征大漠平乱,岳丈可是亲口答应,只要小婿立下战功,回来就可升迁……可到了呢?一个銮仪使打发了,手里要兵没兵,要权没权,小婿心中蹩闷,还不得出门找些乐子排遣排遣?否则闷在家里,就闷出病来了。”
多尔衮瞠目,回头瞪着沈致远。
敢情,这小子逛勾栏,罪过成了自己的?
要说脸长得好看些的男人总是占便宜些的,如果加上嘴皮子再油滑些,那就有大便宜可占。
想那多尔衮也是铁血之人,可真遇上了沈致远这些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那也是有理讲不清的。
多尔衮愣了半晌,没好气地斥道:“正二品的銮仪使,竟被你说得如此不堪?你倒是睁眼瞧瞧,这天下降臣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