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末戌初。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已暗。
抛弃辅助战船的郑芝莞水师赶到东涌山水域。
据斥侯禀报,敌水师在三桑岛礁水域(北桑、西桑、东桑)。
郑芝莞犹豫起来,距离已经接近,但很可能追不上了。
因为三桑岛礁一过,就是台山岛,过了台山岛,就离金乡卫不远了,已经进了浙东水域。
望着舱外已经变黑的天,郑芝莞心中叹惜,这一天一夜的追逐,白花了力气。
郑芝莞想要撤回了。
可这时,又有斥侯来报,敌水师减慢了速度,似乎有驻泊之迹象。
郑芝莞询问周边水域可有敌情。
在得到否定回答之后,郑芝莞心中有一团火燃起,天助我也!
不是郑芝莞太鲁莽,没有发现,敌水师为何减慢速度的异常。
按道理,不远就是浙东水域,敌水师不应该减慢速度。
可郑芝莞自己说服自己,敌水师驻地在陈钱山,从三桑岛礁水域前往陈钱山,还得要一天的时间,与其整夜在海上航行,冒突发风暴的风险,不如驻泊三桑岛礁水域来得安全。
三桑岛礁,北桑、西桑、东桑呈三角状,中间是天然的驻泊港湾。
所以,郑芝莞根本没有去考虑,敌水师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率水师在追赶。
这很重要,如果敌水师知道后有追兵,还想驻泊,那一定是有问题的。
如果不知道,那么,郑芝莞猜测敌水师驻泊,是有道理的。
然而郑芝莞心中燃起的火,让他疏忽了这点,在他看来,闽粤水域中,从没有别的势力渗透。
自然,向北的敌水师,不可能知道身后的情况。
郑芝莞下令,全水师继续追击。
……。
走海路与走陆路不一样。
浩瀚的大海上,不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的。
宁静的海水之下,哪里有暗礁、暗流、漩涡或者什么时候突然起暴风,就象三岁娃儿的脸,说变就变了。
再强大的战船,在风暴面前,那也是纸扎的。
就象郑成功第二次北伐时,一千多条战船,十多万大军,被一阵暴风吹得是稀里哗啦,惨不忍睹。
郑和七下西洋时,那也是沿着海岸线走的。
哪怕是后世强大的钢铁战舰,在航行时,那也只敢走已经探明的水域,俗称为航道。
所以,此时的海船,不管是商船还是战船,基本上都是沿海岸线走。
不管是从补给方便,还是规避风险,除了生死关头,船,离不开岸。
王一林就是沿着海岸线向北“逃”,这是他第一次走如此长的航线。
在叔叔王之仁的水师这么多年,王一林最远的航程,也仅是去落伽山(普陀山)。
大部分时间,也就出入长江。
王一林非常谨慎,他从陈藜留下的,几个郑芝莞的心腹口中拷问出,郑芝莞确实与多尔衮有暗中联系之后,就更加警惕起来。
疯狗,会乱咬人。
何况是是被多尔衮许诺了镇海侯的郑芝莞。
结合陈藜的口供,郑芝莞要挑起吴争与郑成功火拼的计划,已经呼之欲出。
至于这其中具体的经过和细则,王一林已经不愿多想,这种烦心的事,交给杭州府那人去劳心吧,王一林从昨天就已经派人送信回杭州了。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尽可能地击败、消耗郑芝莞追来的水师。
用后世的话说,就叫消灭对手的有生力量。
不,这不准确,按吴争的计划是,遏制郑家水师北上之心。
但王一林不认同,他要以战养战,虽然吴争不同意自己劫战船,可王一林却不想放过这机会。
哪有海盗不劫掠的?
这也太对不起自己背这恶名了不是?
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王一林与张名振私下商量。
张名振是个“正直”之人,称只能按之前与吴争共同商议妥当的计划行事。
可在王一林请吃了一顿酒席之后,张名振的口风就有了些改变。
张名振道,军令如山,可只要我看不见的,那就当不知道。
这话听着别扭,但可操作性极强。
王一林所部是诱饵,也是战场先锋。
张名振的吴淞水师是主力,也是后援。
吴争的两支水师,也只有新编吴淞水师的舰船是新式炮舰,实力是够,但主力舰不多,除了购买的十二艘之外,也就船坞这两年多仿造的八艘了,还是四十八门炮的中型舰,称不上主力舰。
船坞今年才开始仿造六十四门炮的主力舰,这也是张名振盯着吴争讨要的原因,因为如今开建的四艘主力舰,吴争是要补充进舟山水师的。
王一林自然清楚张名振的心思,于是就有了一席酒宴,“买通”了张名振,王一林答应,只要得手,可以分张名振三成。
然而张名振提出五五分,否则一拍两散,按计划来。
王一林只好同意,与其啥都得不到,不如慷慨一些。
就这样,吴争的计划,被这二人偷偷地改动了。
原告的计划是这样,吴争在得知永历朝和郑成功将触手伸进浙东海域,并成功策反了王得仁之后,反应是激烈的。
迅速令张名振吴淞水师及王一林率舟山水师之一部,剿灭王得仁。
之后,吴争与张名振、王一林共同商议了一个预防、遏制郑家水师北上的计划,那就是打一场规模可控的局部海战,对郑成功进行威慑和吓阻。
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