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和郑成功二人当时的一夜畅谈,把手而别。
其实二人脸上的笑容,都是虚伪的。
因为二人经过这一夜畅谈,彼此心中都明白,对方不是自己的菜,对方不可能为己所用,成为不了自己的手下。
既生瑜何生亮,未来注定是利益的相互争夺者。
所以,这一别,便是“诀别”。
再见时,不再是朋友。
可郑成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水师会败于吴争之手。
如果是陆战败了,郑成功还不觉得意外,本来嘛,北伐军百战百胜的神话,早已传遍天下。
何况郑成功是亲眼见过当年吴争率军千里驰援隆武的。
打心底里讲,郑成功确实佩服吴争的练兵成效。
可海战是自己的强项啊,不该败啊,无论是水师经验,还是舰船数量,都压过吴争一头,可结果还是败了,甚至败在那支名不见经传的“海盗”手里。
得到战报的那一刻,郑成功整个人都是愣住的。
劫掠一支商队,竟劫掠出这么一场耻辱的大败来。
是可忍熟不可忍!
郑成功性格虽然阴柔,但此时年青,绝不乏决断之血气。
当即一声令下,集结己部水师,悍然北上。
……。
郑成功亲率水师舰队至厦门,补给休整时。
已经乱套了的厦门郑芝莞旧部,纷纷请求郑成功为他们的主将郑芝莞报仇。
可问题是该向谁报仇?
那个叫“吴德”的海盗?
还是郑成功的族兄弟郑彩?
亦或者是吴淞水师?
不过不要紧,不必管是谁,打就是了,打赢就一切都没问题了!
郑成功感到军心可用。
于是集结他带来的水师及厦门留存的水师,还有被郑芝莞在台山抛下的辅助船队(此时已经押着在台山被俘的三条王一林留下断后的战船、将士,返回了厦门)。
主力舰七十一艘,中型战船一百八十余艘,各种船只近三百艘,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舰队。
而此时,因郑芝莞死了,再无人管的施琅,出现在了郑成功面前。
“王爷,请许卑职领一支偏师,为王爷效命。”
郑成功忧郁地看着施琅,心里十分纠结。
施琅是个有能为之人,这一点郑成功绝不否认。
原本也想依为肱股,可郑成功发现,施琅是个不安份的人。
这是说得比较好听了,说难听的,那就是施琅是个有极大野心的人,后脑勺长反骨的人。
这种人,郑成功非常反感。
其实,说反感是不准确的,精确地说,郑成功对施琅非常担忧,非常防备。
做为一个上位者,手下能力强不强,不重要,重要的是忠诚。这是父亲郑芝龙身传言教的。
郑成功深以为然,他原本想拒绝,不让施琅再有掌兵权的时候。
可又犹豫了,眼下正是用人之时。
思忖了半晌之后,郑成功终于同意,令施琅领一支偏师随自己出征。
然而,当施琅高兴的离开后,郑成功立马又后悔了。
他随即下令,给施琅抽调的船,就是郑芝莞留下的那支辅船队。
……。
兴奋的施琅,几乎是一路急跑到的码头。
可当知道郑成功调拨给自己的是一支辅助船队后,如同被一盆冰水浇在了头上一样。
还不到而立之年的施琅,仰头大叹道:“都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又是何必呢?!”
心灰意冷的施琅,接受了这份任命,就此随着郑成功出征。
可施琅的心里,已经彻底对郑成功失望,不,准确地说,是对整个郑家势力的失望。
在他看来,郑家人,那都是一路货,不管是郑芝莞,还是郑成功。
……。
张名振的建议无疑是正确的。
这个时候,与那支遁逃的水师打一场,歼灭它,以舟山、吴淞水师两支水师实力,完成合围,确实是做得到的。
就算是这支水师依旧有近五十艘战船,但毕竟是支孤军。
没有辅助、补给,士气低落,加上郑彩杀死郑芝莞,而郑彩自己却成了俘虏。
当然,这消息他们还不知道,以为主将定是阵亡了。
但所谓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这毕竟是支主力舰队,船上的火炮毕竟也是铁铸的,火药迸发的实心弹,依旧可以对战船造成威胁。
歼灭它的代价是不可控的。
所以,歼灭它不符合吴争势力的利益,就是一道减法,舟山、吴淞水师减去这支水师,得到的结果一定是舟山、吴淞水师实力受损。
这样的结果,只对郑成功有利。
所以,安抚了王一林之后,吴争同意了张名振的建议,收编这支水师,并允诺,安置于王一林的麾下。
次日凌晨,郑彩在王一林的陪同下,乘快船前往钓鱼屿水域。
经过半天时间的谈判,双方达成了协议。
这支水师以独立编制,置入王一林麾下,所有舰船的人员、配备,三年内不予取消和任免。
同时,对每个水师将士进行赏赐,将领百两,士兵二十两,以作战船的让渡金。
并以吴王的名义承诺,尽可能从闽粤接出将士的家人,并在浙东沿海妥善安置。
这个方案,吴争同意了。
相较于付出不到二十万两的战船让渡金,就可以兵不血刃,收编这支舰队,这无疑是个大小的胜利。
其实双方并没有什么意识形态的对立和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