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林苦笑道:“这两年之间,晋商们已纳捐过三次,银子总数达六、七百万两之巨……如今朝廷要组建水师,户部的银子不够,也在打晋商的主意,晋商那面已经颇有微词了。况且,就算他们此次从命捐献,怕也会继续对诸府的铁、盐等专营权起染指之心。关键是,他们私下将铁矿等物贩往江南,牟取暴利,而江南用铁矿冶炼出钢铁,制成火枪、火炮再贩回北方……王爷,这是饮鸠止渴之举啊。”
多尔衮沉默了一会,沉声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先定了浙东,再回过头来,收回晋商各项专营权……一群商贩,贪图太过,便是自取死路!”
刚林脸色一变,忙低头道:“臣遵命。”
“西北战局进展如何?”
“回王爷话,进展非常顺利。”刚林如数家珍地回答道:“吴三桂率军由西安攻汉中,孟乔芳部西进兰州,王永强率一支偏师正攻榆林,皆没有遭遇强力抵抗,进展顺利。”
多尔衮眉头微微一舒,点头道:“只要西北平定,便可将大军南调,平定云贵。如此,义兴朝便独木难支,处于本王三面合围之下……到时,这小南蛮子,也就流亡海上了。”
刚林偷偷看了多尔衮一眼,犹豫道:“王爷,尚可喜、耿继茂所部入粤,进展不太顺利。”
多尔衮刚舒展的眉头,又蹩上了,“讲。”
“是。”刚林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原大西军残部,如今归附了永历朝,其中安西王李定国部战力异常强悍,其兵锋已经北进至安顺九溪河周边,相当于贵州一半,已处于大西军的控制之下。尚可喜、耿继茂所部兵力难以完成对李定国部的合围,双方处于对峙之中……所以,尚可喜、耿继茂所部入粤恐怕会迟滞,平定郑森需要时日。”
多尔衮长吐一口气,仰头道:“若我兄多铎还在,闽粤必早已平定……若本王身子骨硬朗,区区后生晚辈,又如何与本王对抗?天意啊……!”
……。
夜已深。
銮仪将军府的主屋内,灯火通明。
东莪托腮,看着抖动的烛火,痴了。
侍女春桃儿,在边上劝道:“格格,额驸怕是今夜不会来了……还请格格早些安寝。”
东莪姿势不动,呐呐道:“是我不如那清吟美貌?还是我对他……还不够好?”
春桃咬着嘴唇,道:“格格美貌,如同天仙,岂是那勾栏贱人可比的?况且,若非格格替额驸在王爷那遮瞒着,怕是额驸性命都将不保。格格对额驸之好,情根深种,怕是世间少有了……。”
“那他为何,宁可去见清吟,也不来见我呢?”
春桃闻听,一时竟无言以对。
看着东莪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春桃叹息道:“格格如此帮着额驸,难道就不怕被王爷知道,怪罪吗?”
东莪神色不动,痴痴地看着烛火,好一会,答非所问地道:“他是好人……我族中有好人,也有坏人,汉人中想必也有一样。”
春桃有些怨怼起来,按道理,她是东莪自小的贴身丫环,也就是通常在说的通房丫头。
通房丫头在家中的地位不高,这是相对于主人。
但如果是在下人面前,那就是半个主子。
可沈致远连东莪都不碰,那就更轮不到春桃了。
所以,春桃心里对沈致远的怨,尤胜过东莪。
她目光闪烁着,轻声道:“格格,要不……咱还是别瞒着王爷了,王爷毕竟是您的亲生父亲,为一个外人,而欺瞒自己的父亲,这于理不合。”
东莪突然抬起头来,瞪着春桃道:“汉人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春桃无语,好一会才苦笑道:“我的格格唉,您是满人……堂堂正白旗籍,在册的多罗格格。”
东莪眼神迷朦起来,她呐呐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得,这小女孩,怕是中了情毒了。
……。
安顺州,在洪武年间,由普定卫、习安州合并而成,后万历年间,改成安顺军民府,府治就设在安顺。
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了金黄色,九溪河畔的原野上,百姓开始收拾农具,结束一天的劳作,准备回家。
一个而立之年的将军,带着几名士兵,策马缓缓行进在田间的土埂上。
见百姓迎面而来,将军微笑着跃下马来。
“敢问老丈,依你看,今年的秋粮,收成如何?”
一个半百的老农,舒展开脸上的沟壑,呵呵笑着,弯腰道:“回王爷话,今年风调雨顺,又得王爷庇佑,定会是个丰收年。”
那将军也哈哈大笑起来,“老丈认得李某?”
“这安顺之地,如今怕没有几个人,会不认得王爷了。”老农显然不惊惶,他非常自然地,如同和家人般地,与李定国聊着。
李定国微笑着走近,打量着老农手中的藤篮,笑道:“这蕃薯就是你的口粮?”
老农将篮子抬起,送到李定国面前,“是……王爷若不嫌弃,不妨吃一个?”
李定国还真不嫌弃,他随手从得篮子里拿了一个,随手往衣服上一擦,就送到口中,“喀嚓”一口。
老农眉开眼笑道:“王爷果然是咱们自己人哪。”
李定国用袖子一抹嘴,边嚼边笑道:“不瞒老丈,想当年,李某追随义父,也曾吃过树皮草根,有这东西吃,算是不错的了。”
这聊着的一些功夫,百姓们纷纷聚集了过来。
见到是安西王李定国,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