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同敞真是个狠人。
他家学渊博,自小耳闻目染,对于官场倾轧是了如指掌。
五年前的他,血气方刚,带兵之时,在军队前进,一马当先的是他。
在军队动摇的时候,端坐不动的也是他。
可,又有什么用?
该败一样败,该亡一样亡。
张同敞之后发现,问题的根结不在这。
否则,他该在隆武朝亡时,殉国的。
短短数年间,历经崇祯、隆武、义兴三朝,人开始成熟,如今已经老成到家了。
再没有了少年时那种拼命三郎的血气,此时的他,变得沉稳、变得可怕。
他也想明白了,之前吴王驱逐辖下十一府之地的宗室,是对的,宗室是明亡最大的主因之一。
“禀都指挥,荆王府已被我部围得水泄不通,还请都指挥下令进攻!”
当一个偏将上前禀报之时,张同敞远远看着荆王府高大的门楣,嘴边闪过一丝冷笑。
“令将士戒备,派人上前砸门。”张同敞冷冷下令道。
偏将一愣,狐疑地看了张同敞一眼。
这算怎么回事?
进攻,明明可以出其不意,时值深夜,王府四面被围,还没有察觉,只要一声令下,以梯子越墙而过,就可以迅速控制住里面的人,瓦解可能发生的抵抗。
要知道,亲王府啊,虽说不允许养兵,可寻常哪家没有百十府卫?
这还是小数,象荆王有意谋反的,私底下豢养些死士,那是可想而知的。
去砸门,那不是等于通知对方,大军来攻了,快作准备啊。
可上司的命令,不得不从,偏将狐疑归狐疑,在证实过张同敞的命令后,去执行了。
果然,这一砸门,原本漆黑的院内顿时一片明亮。
人声开始沸腾,高耸的院墙上,开始探出人头,在火把的映照下,一颗颗反着光的箭头,出现在张同敞的眼中。
张同敞笑了,笑得一带一丝火气。
“射!”
……。
朱慈煃好不容易掌控了中堂内的场面。
代价是,他许诺出了一个监国位,一个宗正卿位。
可笑吧?
他自己是宗正卿,还没卸任,自己就把位置交出去了,这位置自然给的是秦王朱存釜,也只有朱存釜的威胁最大。
朱慈煃也实在是没办法,不这样,这些从战乱中混出来的老人精,岂能从他?
没有这些人府中的府卫集结起来,又怎能攻得进宫去?
也罢,反正应诺的是登基后的事,等坐了那位置,再想办法收拾这群混帐就是了。
就在朱慈煃准备散去今日集会,令诸王回去召集人手时。
他豢养的死士头目来报,京卫包围了王府。
朱慈煃骇然,急问道:“有多少人?”
“天太黑,看不清楚,火把数不少,估计不下五百人。”
这下,中堂内是一片喧嚣。
朱慈煃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安,不是对府外大军的不安,而是对堂内一些叔伯兄弟,看向他的目光不安。
朱慈煃很明白,如果不能控制局势,这些人会首先卖了他为自己脱罪。
朱慈煃立即道:“诸位,合力先冲出去,往北金川门方向,此门守将,是本王旧部属只要出了城,京卫一时间奈何不了咱们……。”
然而,堂内无一人搭理他。
一个个相互间,装模作样地聊着天,虽然不知道这时还能聊些什么狗屁,但样子很真实,真实到朱慈煃无法指责。
这摆明了就是说,你有本事,搞定了府外大军,能搞定咱们继续听你的,搞不定,不好意思,桥归桥、路归路,锅还得你自己背。
朱慈煃气得一跺脚,愤怒地对死士下令道:“集结府中所有人手,随本王去前院,上墙抗敌。”
……。
“射!”
张同敞确实是个老手,心算的好手。
他这是已经打定主意,斩草除根了。
先下令砸门,故意通知府内,并暴露王府外正面的军队,看起来确实人数不多,但也不是只有五百人,而是千人。
这千人,都是弓弩兵。
用意有两个,一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因为如果按手下偏将建议,下令四面同时进攻,那么,以三千人的全力一击,这王府内恐怕顿时就降了,这样一来,张同敞再下令杀人,那就是故意抗旨了。所以,只有让府内抵抗,那么,他下令杀人就是平叛,而非擅自弑杀皇族。
其二,登墙攻入,就算里面府卫个个是怂蛋,也总会有几个不知死的,对着登墙的京卫射箭,京卫伤亡难免。只有暴露了府门外正面,府内府卫才会涌向前院,上墙抵抗。
那么,张同敞是怎么判断府内人聚集得差不多了呢?
其实很简单,此时夜深,大批人涌向前院,自然是需要火把照明的,就如府外张同敞自己的军队一样,否则,怎么看得清楚?
虽然府墙有近二人高,可火把的光遮不住啊。
照得越亮,就说明人聚集得越多。
简单、有效。
见火光如同白昼,张同敞微一咧嘴,笑了。
于是,射!
……。
这种打击方式,火枪、弩、短弓做不到。
只有长弓可以。
因为火枪、弩只能直射,而短弓射程太近,够不着。
拉远距离,长弓漫射,让箭矢以一种抛物线的轨迹,越过高耸的城墙,对墙后目标进行打击。
可怜朱慈煃,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集结起一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