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虽然已经猜到,是王朝先的舟山水师出了问题。
但真看到,被王一林扭送来的王朝先时,心里还是难受了。
吴争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这说的,不是王朝先这次炮击军工坊的叛乱。
而指的是,当初绍兴府保卫战,身为多铎麾下部将的王朝先,当时被宋安包围在绍兴府城时,手中还有数千人,尚有一战之力,可王朝先一口答应率军降了。
吴争的意思是,早知要再次背叛,之前为何要降……何必呢?
王朝先梗着脖子道:“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吗?我在舟山这破岛上憋屈了三年多,图得是啥?如今多尔衮许了我大清水师提督之职,从二品衔……我为何不拼死一搏?”
吴争无语了,心里明白,这种人,说不能,徒费口水。
但不得不说,吴争心里也有一丝内疚的。
因为从王朝先投降那一刻开始,吴争就没有信过他一时。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吴争对王朝先,是疑人……还在用。
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王朝先叛很可能是迟早的事,但对于吴争而言,总觉得……如果优待他,或许……不会叛!
吴争转身,挥挥手道:“我本不欲杀你,但……很不巧,你撞上了好时候,北伐军已经开始渡江,你……正是祭旗的不二之选!”
这话音一落,王朝先顿时变脸,他奋力挣脱了按压他的士兵的手,“扑通”跪下道:“王爷……王爷饶命哪!给罪臣一条活路……再给罪臣一次机会,罪臣保证,现不敢背叛……!”
在场所有人都为之瞠目,这脸变得也太快了些吧?
方才还是梗着脖子,一副据理力争的“大无畏”嘴脸,可一转眼,就是这副怂样了。
象马士英更是“啐”了一嘴,嫌弃地骂道:“原本当你还是条汉子,原来就是一怂蛋!”
只有王一林在那嘿嘿偷笑,他是早知道王朝先的心性了的,那会吃王朝先这一套?
吴争微微摇头,“你若活,军工坊屈死的冤魂,岂能罢休?”
王朝先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他眼珠一转道:“王爷,小的有机密大事禀告……。”
吴争蹩眉道:“何事?”
“关于满清摄政王多尔衮对您设局……。”
吴争哂然一笑,“你不说,本王也已经猜到……永历、郑成功招揽王得仁水师是一件,鼓动郑芝莞挑起与我水师火拼应该是一件,煽动荆王朱慈煃又是一件,若不是本王当机立断,驱逐江南十一府之地宗室,怕那些宗室,也是多尔衮设局其中一件吧?加上你此次炮击军工坊……多尔衮还有什么本王不知晓的伎俩?你说出一件,本王法外开恩,赦你死罪!”
王朝先呼叫声“嘎”然而止,他怔怔地睁着吴争,无语了。
吴争稍得意地一笑道:“这桩桩件件,多尔衮得逞了吗?他本就不是玩阴谋的好手,扬短避长,徒增笑谈罢了……是时候让他付出些代价了,不过,你看不到了。”
“不!”王朝先急叫道,“还有一件……王爷,还有一件。”
这下所有人都惊诧起来。
吴争也为之一愕,看王朝先的神色,不象是胡编……难道,多尔衮还真有另一步棋?
想到此,吴争不由得严肃起来,喝问道:“说!何事?”
王朝先眼珠子一转,问道:“敢问王爷之前说的,只要罪臣说出一件,王爷就放了罪臣……能算数吗?”
吴争哂然一笑,“你可以选择不信。”
王朝先犹豫了一下,只能选择相信,于是吐口,道:“清廷已经组建水师,多尔衮要吞并我部,扩编成一支庞大水师,与王爷争夺江南沿海各府……。”
吴争皱眉道:“这还用得着你说?”
王朝先急道:“不。多尔衮还有后手,他密令我,调舟山水师南下,进攻金门,从而令郑成功首尾难顾,同时挑起王爷与郑成功再次火拼。”
吴争脸色凝重起来,怒问道:“你竟敢擅调舟山水师?”
这确实是个难题,如果真要是舟山水师突袭了金门,郑成功定会陷入东西夹击,首尾不能兼顾以致全军崩溃,这不仅仅是挑起双方火拼的事,而是郑成功一旦覆没,那么闽粤清军就可以调出手来北上攻浙南了。
吴争岂能不紧张?
王朝先见吴争的脸色,也着实怕了,他连忙摇头自辩道:“多尔衮确实是密令我炮击军工坊和水师南下二事同时进行……可我想着,郑家水师实力尚在,如果水师南下折损过甚,那我北上就没了本钱,况且,舟山水师也未必全听我的,真要调动,反而会露了痕迹……所以想着,等炮击军工坊之事办妥之后,直接率水师北上,到时,多尔衮就算想怪,也得看看我的实力……。”
吴争脸色依旧阴沉,可心里是长吁了一口气。
面前这厮说得没错,真要调舟山水师南下,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水师将领都会无端从他。
这样,自己反而能早些时间得知王朝先的不规。
“另外,多尔衮传言,三日之后,会由使者到大沽口,引领我及水师前往天津卫上岸,再前往京城受封赏……。”
吴争心里一动,有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只是还不能成型,所以,低头思忖着。
看着吴争沉默不语,王朝先忐忑地问道:“王爷……王爷……罪臣能……能离开了吗?”
王一林急了,大声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