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或许,施琅想表达的,就是这意思吧?吴争心里喟叹道。
吴争和张名振静静地看着施琅,听着施琅嚎哭。
许久,施琅哭累了,他从地上起身,冲吴争一拱手,然后再转向张名振长揖。
“施某无德,向王爷和总兵大人辞行。”
张名振看了一眼吴争,对施琅急道:“你……你这是何意?”
施琅沉声道:“明主难求,不如归去!”
吴争突然开口嘲讽道:“怀才不遇,不如降清?!”
施琅终于暴发起来,他顿足嘶吼道:“好叫王爷知晓,施某若降清,五雷击顶……天厌之!”
吴争笑了,他点点头,回到座位上,道:“知耻而后勇,善莫大焉!但守住心里最后一丝底线,才是真正的勇士……施总兵,舟山水师就交给你了,望你别负本王,一片苦心!”
施琅惊愕了。
张名振微笑起来。
施琅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移舟山水师至江浦,封锁长江。
……。
吴争知道莫执念会来。
要是不来,那才叫奇怪呢!
“王爷,并非老朽反对王爷与清廷开战,只是……。”
吴争打断道:“莫老不必解释,若连你都信不过,本王还能信谁?直说,有何难处就是了。”
莫执念点点头道:“调诸卫渡江北上,按理需开拨费,一人至少得付三个月饷银吧?王爷调动六万多人,就是七、八十万两,这还没算上水师……如今铁路又是个无底洞,每月都得往里填二、三十万两……一座军工坊被毁,需重建,人员伤亡需抚恤……王爷还是将老朽的司长之职,就地免了吧!”
莫执念苦笑起来。
吴争知道莫执念说得是实话,虽说较以前多占了泰州、泰兴、各皋三府之地,辖下人口多了四、五百万,可这赋税,却没有增加,好歹得给光复之地的民众一些优待吧?
吴争当时大手一挥,免赋税两年。
好嘛,土地、人口是多了,可光好听,不实惠啊。
加上军队扩编成了二十万,这可是个不小的数字,大将军府所辖一千五百多万人口,养着二十万大军,这还不算水师、长林卫、按察司、财政司各司固有卫兵和各府辖下府兵。
这数字确实不小了,否则就有穷兵黩武之嫌了。
如果不是吴争“来钱之道”比较丰富,财政司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谁知道,吴争的第一句话,竟是:“莫老不妨问问,织造局有没有银子,她们来钱比我快。”
莫执念不禁莞尔。
也是,世情毕竟是,男主外、女主内,哪家不是男人负责赚钱,往家里拿?
哪有家里女人挣得钱,来贴补男人在外填窟窿的?
莫执念摇头苦笑道:“王妃们也不容易,织造局的摊子大了许多,也有二万多人要养活……时常挪用些填补财政司窟窿,此时若要个十万、二十万还成,要上百万,怕是不易!”
吴争沉默了一会,挠挠后颈道:“那莫老可有好办法?”
这话就是废话,要有好办法,还来找你吗?
当然莫执念是不敢这么顶的,他稍一迟疑,道:“要不,铁路先缓缓?还有船坞正在建的四艘战船也缓缓……如此再从织造局凑些,或许可以挤出开拨费来。”
吴争果断地摇摇头道:“不成!这两件事都关乎战局,绝不能停……莫老啊,咱不能人穷志短,做那杀鸡取卵之事啊!”
莫执念无语,什么叫人穷志短?
敢情,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是不?
都已经够穷的了,还什么志短啊。
莫执念又想了想,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吴争眼睛一亮,莫执念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习惯和马士英异曲同工,那就是往往把可行的法子放在最后说。
在你一个个地将办法不定之后,好嘛,才将可行法子讲出来。
好象只有这样,方显得他们无所不能,非他们不可似的,吴争都习惯了。
莫执念稍一迟疑道:“之前,清廷向我方购买火枪和火炮,预付了八十万两定金,如果……将这扣押下来,也可凑足此次开拨费用。”
吴争“啪”地一拍大腿道:“好主意……这事就这么定了!都开战了,哪还讲什么信誉?难道还资敌不成?”
莫执念无奈地道:“可这事……是由汤若望和卫匡国二位神父共同作保的,万一要是……。”
吴争收敛起脸上刚露出的笑意,沉默下来。
这确实有问题,如果仅仅是对清廷而言,就象吴争说的,既然都开战了,那还讲什么道义?
战争本就无道义可言,想讲理,冲枪口、炮口说话。
可汤若望和卫匡国二位神父共同作保,那就不仅仅是二个番人的事,他们背后是欧洲教廷。
这样一来,就会影响信誉,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吴争仔细想了想,道:“不管他们,等他们来找我再说……战争一开始,协议上的火枪、火炮自然不能交付清廷,大不了,等二人找上门来,将合约中的火枪、火炮交给他们暂时保管就是。”
莫执念皱眉道:“可如今王爷答应给大西军的枪炮还没着落呢?如果战争一启,王爷又扣留了清廷的八十万定金,清廷肯定反制,断绝从北方而来的铁矿等物……如此一来,怕是军工坊就会缺少原料了。”
“你的意思是,先将这批枪炮给李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