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相信宗室?”马士英是真想不通了,“难道陛下就不明白养虎为患的道理?”
“谁是虎?什么是患?”黄道周急速地问道。
马士英一怔,“自然宗室是虎,再次政变是患。”
“荒唐!”黄道周微斥道,“你以臣子之心去揣摩圣人的心思,何其荒谬!”
马士英为之一噎,沉默了一会,道:“总有人能见到皇帝……吴王殿下困在江北,黄大人想必不会袖手旁观吧?”
这话没说错,皇帝毕竟是人,不是神仙,要掌控朝廷,必须与外界联络,虽说五天一次大朝会,可国事繁琐纷杂,这五天之中难保没有什么突发事件需要处理,想真正做到四天之中不见外臣,几乎是不可能的。
黄道周点头道:“自然是有的,不过这二人……哼,想来不会帮吴王殿下,更不会帮马大人。”
“黄大人只管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死马当成活马医,也总比再等两日强。”
黄道周轻叹一声道:“秦王、宗正卿朱存釜,还有一人,权右营都指挥使、锦衣卫指挥使张同敞。秦王因祸得福,几无阻力地接替了朱慈煃宗正卿之职,而张大人……呵呵,更因之前那一通血洗,得了陛下青睐,也算是交了份重重的投名状吧。”
马士英闻听,大愕。
“黄大人若说秦王朱存釜不会帮王爷,这还说得通,毕竟宗亲对王爷是恨之如骨……可张同敞张大人,其素来以执殳荷戈、效死疆场的祖训为勉,言行举止,乃忠义之人哪!”
黄道周忧郁地微微摇头,他看着马士英道:“张大人是忠义之士,这假不了……马大人,可就在此事上,往往忠义之臣,更不会助你。”
马士英一怔,愣愣地看着黄道周好半晌,突然回味过来,是啊,既是忠义之臣,定可忠君爱国,可外有强敌、内有权臣,怎么忠?如何忠?忠于谁?
“多谢黄大人提醒。”马士英起身拱手道,“但无论如何,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立刻面圣……我这就去找张大人,就算被冷嘲热讽,马某也当唾面自干就是了。”
黄道周有些惊讶地看着马士英,这,还是当年那个被人人啐骂、如同过街老鼠的奸臣贪官马瑶草吗?
“马大人且慢……既然如此,黄某也不妨觍着老脸,陪你走这一回。”黄道周长吁一口气,下定决心道,“大不了这首辅不干了,随你去见吴王就是。”
马士英起初一愣,而后哈哈大笑道:“黄兄啊,你总算是想明白了。”
黄道周脸稍稍一红,自嘲地摇摇头道:“早就想明白了,可……终归是做了大半辈子的明臣哪。”
“这话不妥。”马士英纠正道,“就算真有王爷登上大位的一天,明依旧是明,最多不是朱明罢了。”
黄道周哂然笑道:“不是朱明的明,还是明吗?”
“怎么不是?!”马士英表情严肃地反驳道,“天下还是这天下,子民还是这子民,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有何不同?”
黄道周怔怔地看着马士英,许久,才喟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然,殿下非一般人哪,才有今日马兄的脱胎换骨……黄某不如马兄远矣。”
马士英哈哈大笑,“鹦鹉学舌罢了,这些话,都是王爷常说的,听久了,自然就记在心里了……闲话少说,先办正事要紧。”
黄道周正容道:“不过此去,先当去见秦王朱存釜,而非张大人。”
马士英诧异地问道:“黄兄与张大人是同道中人,常日里素有联络……怎么,连黄兄也没把握说服张大人,竟觉得说服秦王朱存釜更容易?”
“马兄非愚钝之人,许多事,且细细体会即要解惑。”
“那就按黄兄的意思,先去见秦王吧。”马士英不再问,二人联袂前往秦王府。
……。
柔仪殿中。
朱媺娖有些入神地看着几上烛火,悠悠道:“听闻江北战事紧张……十余天了,竟也没派一人前来禀报……不知战况如何了……。”
“这人哪……行事总是如此狂悖,擅自开启战端倒也就罢了,可总不能连个消息都不传来吧?”
“真拿朕不当皇帝了?”
说着说着,朱媺娖有些上火了,转头看着侍立的张同敞道:“你说,会不会是江北战事不顺,他……羞于让朕知晓,这才不派人传递奏章、战报?”
一身红袍官服的张同敞,微微躬身道:“回陛下话,臣……也不知,亦或许是吴王有意不报,毕竟收复的江北土地,大将军府也不可能让渡给朝廷……这此前就已经有了先例。”
朱媺娖听闻,眉头一蹩,愠声道:“臣不臣……朕已经容忍他许久了,若不是看在他确实一心抗清、收复失地的份上,朕早就……算了,朕有容人之雅量。张卿不妨主动派人前往联络,探查此战战况,一来向天下展现朕对臣子的宽容和对北伐大业的关注,二来也好视战况来决定,朝廷是否向江北出兵……。”
这话尚未说完,张同敞一躬身道:“陛下万万不可!”
“你有异议?”
“正是。”张同敞道,“陛下有句话说得对,吴王确实一心抗清、收复失地,臣对此绝无猜疑。但也正因此,吴王帐下越来越多的人才开始聚集,观如今朝廷中,还有几人是真正的有才之人,皆投了大将军府了……陛下,前有张国维、张煌言、熊汝霖等,后有钱家兄弟、父子,就连如今在朝的首辅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