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是真搞不懂这些东西的脑回路,下令将那十来车金银财物倾翻在府衙门前,并扬言传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汝等就值几十两,这些个脏银,本王嫌它龌龊。”
这事在坊间迅速传播出去,着实替吴争赢了一片赞扬声,也让徐州百姓忘记了吴争刚刚还卖尸体刮银子的“恶事”。
但不可否认,吴争同样得罪了一大批从古至今都是被官府优渥以待的中上阶层。
在这些人眼中,果然传言非虚,吴争,就是个异类。
相较于吴争自得其乐,张国维等人是真郁闷了。
十几车金银哪,就算是驭马拉的平板车,可一车万把两(一斤十六两)总还是有的,这十几万两要是拿回杭州府,不得再造出几十门大炮、几千发炮弹来?
这事的风波还没过去,吴争“变本加厉”又颁布了一道命令,更掀起了徐州城内一阵混乱,吴争要打土豪、分田地!
乖乖里个咚,这事若是让官员们去执行,那估计两、三个月,甚至一年半载都不会有大的进展。
因为不管清廷还是义兴朝,亦或者大将军,哪一方的官员,身后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白利益牵绊,所谓“来自于民”嘛。
可如今代替官员执行的,是北伐军二卫。
先不说吴争在将士们心中的地位,就说这些北伐军士兵,十有八九来自于社会底层,这样的命令,还真嫌不多,最好来个十七八个,也不嫌多啊。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就在这样一个什么都不确定的局势下,热火朝天地暴发了。
徐州府地域偏小,相较于扬州、淮安府,地界仅二者的四、五分之一,命令的传达,在短短一天之内,便由北伐军迅速执行。
徐州府顿时“鸡飞狗跳”一团乱糟糟,有人欢喜有人忧,那些富户、巨贾猝不及防地遭遇“天雷轰顶”,各自为战,一时间竟作不出有效反应来。
面对着如狼似虎北伐军士兵的枪口,哪还有反抗的胆量?
而普通民众是既欢喜又忧愁,你说这白得的土地和财物堆在自己面前,不取吧不甘心,取了吧又怕日后遭报复,真是难煞了徐州府民众。
但大部分人,最后还是取了,有道是“有便宜不占黄八蛋”嘛。
可,这不开玩笑嘛,连大将军府辖下十几府,吴争都不敢这么“肆意妄为”,却生生在“光复”在三、四天的徐州府,大搞这一套。
张国维等人前脚进来,劝吴争收回成命,后脚苏克萨哈、索尼就追进来了。
“吴王,您不能这么做!”
苏克萨哈脸色很不好,他愤怒地道:“如今谈判还未完成,徐州府归属尚未确定,吴王这么做,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吴争施施然道:“本王在自己的徐州府施政,干汝等何事?”
“你……!”苏克萨哈一时语塞,可眼中喃出的火焰,怕是能烤焦人。
索尼适时上前道:“吴王若真要执行此令,能否到谈判决定归属之后……听闻义兴朝使团已至萧县,不日便可到达,吴王想必也不急在一时吧?”
其实这话很有道理,在场的人,不管是哪方,心里都清楚吴争此举的用意,那就是搞乱徐州府。
可问题是,一个混乱的徐州府,所产生的影响力和破坏力是巨大的,势必影响到徐州府周边,这会极大地动摇如今的统治根基,不仅仅是清廷,也包括义兴朝,乃至吴争的大将军府所辖之地。
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
数千年的上层统治根基,会因徐州府这一“恶政”而崩塌,无论是谁当家作主,都不能容忍这般作为,敢为者,必被扣上“乱臣”之名,诛他九族。
问题是,谁能、谁敢给始作俑者吴争,扣上这罪名?
事实上,所有人都认为吴争疯了,自己在给自己挖坑。
这也是张国维等人一听说此事,急忙前来劝阻的主因。
就算如张国维这般良臣,也认为吴争此举太过荒唐。
因为这不是为百姓好,反而是害了百姓。
君王牧天下,无法真正牧守一方,皇帝真正可以统治的是臣,而非民。
把臣都得罪光了,谁来替皇帝牧民?
在张国维等人心中,已经视吴争为君上,岂能不来劝谏、阻止?
而苏克萨哈、索尼虽是满人,但好歹是大学士,这其中的紧要,岂能察觉不到?
在他们看来,吴争这是破罐子破摔,明知无法占据徐州,得不到就毁了它。
想着徐州崩乱,无法回去交差,二人心里是真的心急如焚啊。
然而,吴争就是这时代的一个另类,他听到索尼的话,摇摇头道:“赫舍里大人有所不知,本王虽年青,可也知道时间不等人哪,有道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啊!这样,你们谈你们的,本王做本王的,互不干涉,如何?”
“这叫什么话?”苏克萨哈怒道,“谈判之后,吴王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
“放肆!”张国维喝道,“请纳喇大人在我王面前注意言词!”
苏克萨哈确实被激怒了,他大声道:“我乃大清的官,代表我朝前来停战和谈,自然要据理力争!”
张国维急上一步,正要反怼,被吴争伸手一拽。
吴争道:“让他说呗,嘴长在他脸上,咱不能不让人说话不是?去,传本王令,因本王身体不适,和谈暂缓。”
张国维先是一愣,随即会意过来,大声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