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县失守,可能就在眼前。这是陈锦心中得出的结论。
陈锦显然不知道,北伐军此时恐怕还真难找出再一轮齐射的炮弹来,包括虎蹲炮,要继续作战,恐怕也只有手中火枪和腰间手雷了。
同时,陈锦缺乏对火炮的认知,在他看来,如此猛烈的炮击,绝非沛县城墙能抵挡的,可事实上,虎蹲炮的炮击,只适合于野战中杀伤轻甲步兵,对城墙几乎无用,甚至对城墙上的守军都效果不佳,因为射程太近,难以到达射程之内开炮。
说起来,还得怪吴争“奢侈”,你说两军交战,弹药不多的情况下还这么出手阔绰,怎能不让别人以为炮弹太多,用之不尽取之不竭呢?
陈锦只能孤注一掷,丧军失城之罪,恐怕自己是真回不去兖州了。
回去一撸到底算是轻的,搞不好得掉脑袋。
唯一的办法就是反败为胜,取得此战的胜利,至少也得打出个名目不是,这叫将功折罪。
既然城墙不可能挡住敌人火炮,那不如全军压上,与敌拼个你死我活,尚有一线生机。
这个想法,让陈锦破罐子破摔了。
正如他策马高喊的那样,“战是死,退亦是死,那就战!”
一场双方上万人的野战,就这么不经意地在小小沛县城外,不可逆转的爆发了。
陈锦的想法没错。
至今为止,他其实只有骑兵,主力并没有损伤。
但吴争的“阔绰”,逼得陈锦不得不放弃守城,主动出击。
吴争傻眼了,乐得傻眼了。
这不是肚饿送面包、下雨送伞吗?
刚还在想着,炮弹打光了,接下去得另想办法攻城了,否则就得等待补给到来,可这下好了,敌人主动进攻了,要知道此时北伐军将士正因歼灭敌骑士气大振呢。
于是吴争大手一挥,“本王最善打落水狗……攻!”
……。
接下来的战斗,自然不可能象吴争挥手那么简单。
陈锦的正蓝旗汉军,也是从山海关外打进来关内的。
控弦之士的技能,也绝非虚名,六十步内,绝对能指哪射哪。
当然,北伐军的火枪更不是烧火棍,远高于弓箭的射程,绝对是清军的恶梦。
可惜的是,没有连发枪。
一轮齐射,撂翻了数百清军之后,士兵们迅速端着枪刺前冲。
一切如同训练般地有条不紊。
双方的距离迅速接近,没有多少余弹的火炮也因双方胶着在一起,失去了射击的可能。
但这时,清军的弓弩手有了施展的机会。
如雨的箭矢隔空向北伐军射来,可想而知,伤亡是极大的。
在箭矢落地的那一刻,双方接近的区域,靠北伐军的那一面,几乎形成了一片凹坑。
前锋不下二百人伤亡于这一轮箭矢之下,但随即,人潮迅速地涌动,将这凹坑淹没,再也看不出发生过什么。
战争就是这样,这是观战的吴争,在心中安慰自己时的话。
敌我一旦接近展开肉搏,兵器的优劣就迅速体现出来。
有道是一寸长一分强,一寸短一分险,北伐军手中的家伙什,哪是只比敌军长一寸,简直就是翻倍的长度。
在第一波接触之际,清军首当其冲的前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北伐军的枪刺扎翻了整整一排。
这里要说说北伐军的枪刺,军工坊虽然已经用蒸汽机锻打炼钢,坚韧度有了很大的提高,但要锻造出如后世那般质量的枪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吴争在检视了十数种样品之后,都不满意,于是,想出了个笨办法——加重。
刺刀,特别是三棱刺,如果没有质量过硬的材料,如此细长的刺,一接触坚硬之物,大概率就会崩断。
所以,北伐军的枪刺,说是刺,实际是剑,不,准确地说,更象是矛尖。
枪刺份量重达三斤六两,几乎是一柄短剑的重量。
这么说吧,军工坊当时试验过,配上枪刺之后,全力刺向铁板,“叮”声响过,刺刀尖钝了,但刺刀无事。
而量产的仿制燧火枪,木制件用得是货真价实的榆木和柞木,并经过烘烤、脱蜡、压制、浸油等步骤,简单地说,倒提火枪管,砸向敌人,绝对不亚于钉锤。
而军校的枪兵训练中,有一个基本动作,那就是在上好刺刀开始冲锋时,是捏着枪托弯曲部,肘臂尽量后缩,这就使得枪体有近半是在身后的。
这个动作,一方面是为了前刺时有惯性,可另一方面,在没有与北伐军肉搏战经历的清军眼中,这杆枪远远没有那么长。
这就使得最前面的清军以为自己手中的刀,足以够得着迎面冲来的北伐军,这种视觉上的谬误,让清军吃了个哑巴亏,前排清军,几乎连死都不相信,北伐军手中的枪转眼之间,捅穿了自己的身体,关键是,他们已经无法发声去提醒背后的人。
好在,清军刀盾兵迅速抵上前,他们的立盾也算是坚固,但要想想,在运动中,立盾无法直接插入地里,靠得只能是单人的身体硬抗。
这就造成了,当数杆枪刺刺中盾牌时,盾兵会顶不住后退。
这种后退,造成了清军不小的混乱。
直到清军后队长枪兵抵上,才遏止了北伐军的迅猛推进。
至此,清军的弓弩也派不上用场了,双方各有伤亡,陷入了胶着战。
事实上,一切以正合的战斗,看似激烈,却往往是战损最少的。
都在明面上,谁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