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背负双手,抬头望天,漆黑的天。
“本王无意挥刀向自己人,五年多的时间,本王自信没有挥刀向自己人。”说到这,吴争霍地转身,“可这些自己人,却不把本王当自己人,不把北伐军当自己人,那就别怪本王不把他们当自己人……有一个算一个,除恶务尽!”
除恶务尽,谁是善,谁是恶?
这世间从未有过定论。
唯有符合自身利益是善,反之是恶,才是历久不衰的真理。
当然,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吴争的大炮,够得着应天府的奉天殿和禁中吗?
廖仲平一直沉默,沉默,不是他反对吴争,恰恰相反,从杭州府自己斩下这半根小指之际,廖仲平最期盼的就是,吴争登上九王至尊之位。
廖仲平非贪图权位之人,但自己的主上如果是至尊,怕是谁也不会反对吧?
他的沉默,只是不同意吴争的说法,不,准确地说,廖仲平反对,到了这个时候,吴争依旧没有丝毫登基自立的打算。
那还搞什么?
辛辛苦苦、背负以下犯上的恶名,为他人作嫁衣裳,何苦来哉?
夏完淳不沉默,他皱眉道:“重立鲁王虽并无不妥,可一朝天子一朝臣,以鲁王的年龄和心性,恐怕难为你所控制……今日之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与其立而废,不如你自立登极,毕其功于一役。”
吴争笑了,发乎真心。
笑得很舒畅,还有什么,比在这种时候,可以弃身家性命,聚在自己身边,更让人暖心的事呢?
黄道周斟酌道:“王爷的心思,臣或许能猜度一、二,天下四分五裂,若王爷以异姓登基,怕是难有天下人心,譬如永历朝,如今晋王李定国兵锋直指湖广,陕甘大顺军残部趁我军江北大捷之际,也在对清军吴三桂所部发起反击……如果此时王爷行废立之事尚可,但自立……怕是会遭来各路人马的声讨。”
吴争开口道,“黄相言之有理,如果一个尊位,可以让天下一统,本王绝不恋栈。与其内斗不休,便宜了满人,不如暂且空出这尊位,使得三方势力融合,共同举事北伐……至于最后谁登尊位,亦或者明室是否保留,不妨收复顺天府,将满人赶出关外之外,再作定夺。”
吴争话音方落,廖仲平闷声道:“既然王爷主意已定,那就下令吧……廖某及左营将士,唯王爷马首是瞻。”
夏完淳叹了口气,起身道:“我不能在此久留,王爷就下令吧……建阳卫随时可越过大胜关,攻北城仪凤、定淮二门。”
“右营……作了什么安排。”
廖仲平道:“前卫指挥使、后卫副指挥使、左卫指挥使及麾下众佐属皆是由臣之前京卫调拨过去的,从王爷传讯,臣已经派人暗中联络过,他们都回复,愿为王爷效力……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大半京城可传檄而定。”
“锦衣卫中可有安排?”
宋安道:“人手倒是有一些,不过都是夜枭改编成锦衣卫后,在扩招时进去的,大都在外围,无法起到关键作用。”
夏完淳微微皱眉道:“锦衣卫不过是支宫中随扈,论起正面交战,他们根本不是个儿,况且咱们并无打算攻入宫中……只要咱们合围皇城,大事可定!”
吴争慢慢转身,望着漆黑的夜空,沉默许久,突然道:“攻!”
攻!
这一声,代表着敌我之分。
应天府第三场内乱由此夜正式开启。
……。
抢时间。
先出手得利,后出手遭殃。
这道理,张同敞自然最清楚不过了,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譬如对朱存釜。
可对付吴争不一样,张同敞深知右营不太可靠,他执掌右营时日不久,难以短时间掌控这支成份复杂的军队。
张同敞最为依仗的还是手中的锦衣卫。
但这并非是说,所有锦衣卫都归他调动。
由夜枭改编锦衣卫,一度引发了朝臣的激烈反对。
这支“臭名在外”的密谍劲旅,一度被前朝撤编、废止,这才有了之后的东、西厂。
所以,朱媺娖为了平息、安抚朝臣们,给锦衣卫立了个规矩,那就是出宫限制。
八千锦衣卫分为左右营,驻扎于乾清宫以北,原羽林左右二卫原址,北安门两侧,并严令无旨不得出宫门。
寻常纠察、密谍诸事,设一专门偏师,也就是说,廖仲平真正能调动的锦衣卫,也就这支偏师,大概一千人左右。
不过,京城之中,顶着锦衣卫的名头,有千人之众,自然是无坚不摧、无往而不胜。
反过来,这一样造成了张同敞的误判。
事实上,到此时为止,张同敞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令出法随,造成了张同敞过于高估了锦衣卫的实力。
也是,从京城良家子中遴选出的锦衣卫,哪个不是气宇轩昂、精神抖擞?加上锦衣华服,让人一见,不自觉地就自惭形秽起来。
张同敞坚信,只要攻其不备,以雷霆之势包围吴王府,那吴争就是瓮中之鳖,难以在短时间组织起抵抗和反击。
只要拿住吴争,接下去的事就好办了,甚至不用吴争同意,他张同敞就可以向杭州府狮子大开口,予取予求了。
投鼠忌器之下,就连京中一些察言观色、附火趋势之人,恐怕也会慢慢转向,到时,明室中兴,可期!
一千锦衣卫、三千被张同敞延揽为心腹的右营京卫,得到朱媺娖点头的张同敞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