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所有人都愣了,大将军?
江南有几个大将军?
除了吴王殿下,还有谁敢称大将军?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吴争平静地问道。
黄昌平答道:“卑职确实没见过鲁将军虎威,可知道鲁将军乃大将军近卫。”
“这不是理由。”
“鲁将军不会直呼史团长姓名。”
“就这?”吴争惊讶地问道。
“是。”
吴争摇摇头,这让他苦笑不已,看来,一件事的失败,往往在于细节。
史坤和鲁进财是军校第一批学员,也是吴争亲手带出来的,共谓“吴王门生”。
按理,“师兄弟”间,互相直呼姓名是常事,但有个前提是,私下里。
按军中规矩,正式场合称呼皆为官职,哪怕是寻常上司称呼下属,那也是官职。
能当众直呼一个将军姓名的,要么官职高过太多阶,要么就是辈份高于对方,亦或者身份相差悬殊。
而吴争,做为吴王,又是史坤的教官,直呼姓名,人之常情,可如果身份换作鲁进财,就非常突兀了。
吴争对这个黄家娃儿的机灵聪慧劲,有了些好感。
“起来吧。”
这声起来,等于承认了黄昌平的“指证”。
这下,与之前“指证”鲁将军不同,酒肆内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小民等拜见吴王殿下。”
吴争只好起身,“诸位乡党,吴争在这给大伙见礼了。”
亲不亲,家乡人嘛。
这一声,让所有人心中一暖,果然是咱自己人哪。
为了转移注意力,吴争转身谭奇,“谭大叔可否明言……为何不愿申诉?”
“可不敢当王爷称小民大叔。”
吴争摇摇手道:“您比我爹年轻,称伯不妥,称叔正好……请大叔回答我的问题。”
说到后半句,吴争表情已经严肃起来了。
谭奇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吴争倒也不催促,冷场了好一会,黄昌平他爹急了,冲谭奇道:“我的大舅子唉……王爷当面,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谭奇终于开口,“从王爷收复杭州府开始,取仕无非是两条,要么留用、要么经江南学院选拔……谭某只是前朝举人,年纪又大了,无法再入江南学院,象孩子们一样应试。况且……。”
吴争有些明白谭奇话中的意思,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中个举人,结果山河破碎,无用武之地,何其悲哀?
他原本想着大将军府能取仕,不想吴争几年前就立下规矩,不取前朝士子,想要做官,先入江南学院。
二十多岁的读书人倒也不怕,哪怕三十出头的也没太大问题,无非是晚个三、五年入仕。
可象谭奇这样当时已经四十多了的人,那等于判了他们仕途的“死刑”。
谭奇继续说道:“况且……坊间传闻王爷……有异心,数度行废立之枉顾纲常之举……。”
“放肆……你不要命了!”边上鲁进财闻听大怒,这一吼,愣是让边上的所有人都惊惶地跪了下来。
连谭奇也不例外。
吴争回头瞪了鲁进财一眼,和颜悦色地众人道:“鲁进财是个粗人,诸位乡党别与他一般见识……本王虽不取前朝读书人,可却从未下过以言获罪的令谕……都是乡里乡亲的,起来吧,咱新朝不人跪礼!”
吴争的话绝大地安抚了民众,乡亲们都站了起来,只有谭奇还跪着。
古怪地是,吴争也唯独没有让谭奇起来,只是看着他,看得让谭奇身子开始发颤。
“想来,你该是大明朝的忠臣了。”吴争终于开口,淡淡道。
谭奇冷汗从额头渗下,可竟一梗脖子道:“谭某是明人,谭家世受大明皇恩……自然是忠臣!”
吴争笑了,“这么说来,之前杭州府及周边,附庸鲁王朱以海,欲行夺权之乱……你自然也是有份的。”
这句话一出,满座俱惊。
这世道,哪怕杀人都可赦,唯有叛逆不可救。
要是粘上,不但自己死路一条,连家人亲友都得受株连。
谭奇面如死灰,嘴唇连颤,呐呐不知所谓。
鲁进财三人,已经跨步向前,站在了谭奇身后,只等吴争一声令下,随时进行抓捕。
吴争轻轻一叹,总结道:“孤明白了,你不是不想替令郎申诉,也不是如你口中所言与世无争,实在是真有难言之隐啊……。”
“请王爷开恩!一切都是谭奇之过,与乡邻无关,更与平儿一家无涉。”谭奇有些崩溃,他拜伏于地,哽咽道,“小民只是不明白王爷大志,一时心中怨气郁积,这才受了人蛊惑……如果换作今日,不,换作年前,小民也不会如此愚钝,与宵小反对……。”
“今日……你当真是想通了?”吴争平静地问道。
“当真是想通了!”谭奇哽咽道,“小民从鲁王失踪之后,就在揣摩江南学院所授思想……还特意去旁听了几日……忠于民族、忠于国家,而非一家一姓……小民越来越觉得,这才是大明朝百万大军竟无法抵御十余万鞑虏南下的原因。请王爷明鉴,小民若非当真想通了,又怎会在此次大将军府募集新兵时,让长子从军……最后为国捐躯?”
说到后来,谭奇已经呜咽到话都听不清楚的地步。
吴争沉默着。
酒肆中数十百姓,再次跪了下来,齐声为谭奇说情。
吴争慢慢起身,“鲁进财。”
“在。”
“传话给宋安,调查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