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秦篆用如玉般的葱指点了夏完淳的额头,嗔道:“你呀,自家妹妹的心事是一点都不知道。”
夏完淳疑惑地问道:“三妹有何心事?”
钱秦篆嗔怪地白了夏完淳一眼,“夫君可否这记得,当时王爷受困于淮安,夫君还没出兵,三妹是怎么引明社及太平府学子前来咱们府前闹事的?”
“仗义直言,有何不对?”
“你……真是个呆头鹅!”钱秦篆没好气地嗔道。
这下夏完淳才回过味来,惊讶道:“难道三妹对大哥……?”
“才明白啊?”
夏完淳这才恍然大悟,可随即皱眉道:“荒唐……大哥已有王妃、侧妃,杭州府还有晋王之女候着……。”
“怎么?夫君是嫌弃……三妹得不到正室名份?”钱秦篆不以为然地道,“天子九嫔,难道夫君认为王爷将来……。”
“不可妄语!”夏完淳沉声道,“大哥心里怎么想……岂是你可以置喙的?何况我也不是在意三妹有无正室名份,而是三妹心性太过娇纵,惹烦了大哥!”
钱秦篆一脸郁闷,看着自己的丈夫,苦笑起来,她一把拽住丈夫的衣襟道:“儿女之情,岂是外人所能了解的?夫君只是兄长、兄弟,又怎能以己心揣度王爷和三妹的心思……成与不成,他们二人自有分寸,咱们,等消息就是了。”
夏完淳愣愣地看着妻子,轻叹道:“我……我就怕三妹冲撞了大哥。”
“既然夫君与王爷兄弟相称,那么三妹便也是王爷的三妹……我不知夫君究竟在担心什么?”
“可……那事,实在不应该由三妹对大哥说啊。”
钱秦篆的脸色也慢慢凝重起来,轻叹道:“也是……三妹性子刚烈,这要是……。”
夏完淳一跺脚道:“不成,我得去把三妹叫回来。”
钱秦篆想了想道:“夫君去不合适……这样,我去找大姐,然后一起去叫回三妹。”
夏完淳稍一犹豫,应道:“那……好吧。”
……。
夏惠吉口齿清晰、有条不紊地讲述,让吴争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一桩典型的官、商、豪门、宗族相互勾结,荼毒百姓的贪腐案。
太平府隶属朝廷直隶,不同于吴争大将军府所辖诸府,吴小妹郡主的身份,还不足以在太平府得到法外治权。
虽然这两年,织造司扩张的触角早已越过长江,但从权力而言,织造司只是个民间商人组织,没有官职、品衔,不具有执政、执法的权力。
那么,当织造司在太平府开设分支之时,所面临的第一个矛盾,就是招揽当地织女之事。
当然,因吴争的关系,夏完淳提供了足够的方便。
但县官不如现管,对于具体事务,夏完淳无法给予在男方这边的,屁股决定了立场,父系社会嘛。
这就是第一个矛盾。
豪门、商贾不乐意,自然也是因为利益,但不同的是,他们主要是因为雇工越来越难找,不管是种田还是兴办工坊,首要的就是劳力,每户男丁成为雇工,那么家中女子就得顶半边天了。
织造司分支的开设,打破了太平府劳力的平衡,不但男丁难求,如今,连女子都难求了。
几天一价,甚至一天一价的劳工薪水,直接导致了用工荒。
这是第二个矛盾。
各州县官员也不乐意,当然也是利益。
太平府及所辖周边州县,隶属朝廷,体制依旧。
官员的考评,主要还是体现于粮赋、人口及治安的政绩。
那么,宗族不稳,带来了粮赋、人口的失控,豪门、商贾不稳,引发赋税、治安的失控。
这是第三个矛盾。
综上所述,三个矛盾导致了织造司太平府分支不得不与各方利益诉求者达成一个私下协议。
那就是,织造司需要雇佣当地织女,必须由宗族及当地官府同意,方可雇佣。
原本,这是件好事,平衡了各方利益,也同样使得织造司可能顺利雇佣到足够的人手。
可有句话说的好,人多的地方就有钱潮,钱多的地方自然会滋生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