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对外贸易,基本集中于沿海几府。
商人在杭州府交纳了货税,到了其它府,可人家不认啊。
所以,当时吴争就没有想过要马上施行这征税方案,而只是对经过杭州府的货物课税。
但随着吴争发动北伐,这事慢慢就变得有戏了。
商人逐利不假,但商人更懂得趋利避害。
商业的兴盛,往往需要和平,至少是相对和平。
吴争的北伐将杭州以北的数州都拖入了战火,自然商人会了货物、资金安全,就趋向于杭州府交易了,这是常情。
之后,吴争率猛进,这更让杭州府相对成了大后方。
不但国外商人都集中于杭州城进行货物交易,连江浙各地的商人一样选择了杭州。
于是,就有了之前吴争所看到的那一幕,商人、货物如过江之鲫。
朱媺娖被安置在了莫家庄园暂时落榻。
朝臣及家眷被安排在了布政司衙门。
当天晚上,钱肃乐与张煌言等人在布政司衙门聚会,商议到应天府之后的诸事。
可在商议诸事之前,钱肃乐沉声说道:“诸位大人,今日岸边情形想必都看到了吧?”
熊汝霖随口道:“看到了,没想到杭州府军民竟如此热情,军心、民心可用啊,值得浮一大白。”
孙嘉绩也道:“短短数月之间,将一个刚刚光复的杭州府打理到如此程度,还要一面北伐,靖海候功不可没啊,这次朝廷回京,当议靖海候首功。”
张煌言也点头道:“孙侍郎所言正合我意,煌言心中也有此意。”
钱肃乐愕然,这哪是哪啊,于是愤声道:“诸公难道没有看见百姓高举的条幅吗?”
钱肃乐的态度,让几人脸色郑重起来。
那么大的条幅,正对着他们,他们不是没有看到,只是选择忽视罢了。
其实真要追究起来,这几句口号并无过错之处。
只是言者无心,看者有意罢了。
如果吴争不是北伐功臣,没有光复南京,没有那么多军功,或许连钱肃乐也不会去计较。
可问题是,这契合了一个成语叫——功高盖主。
被钱肃乐这么点明,几人不得不郑重起来,他们身在高位,代表的就是朝廷。
钱肃乐带着激愤的语气道:“这要是在别的州府,百姓举这样的条幅也就罢了,可以当作愚民不知礼,可杭州府,是吴争已经经营数月的州府,来江边恭迎监国殿下,竟举欢迎吴争自己的条幅,还写什么杭州军民拥戴靖海候?这置监国于何地,置朝廷于何地,置你我于何地?”
这便是正直、刚正之人的语气和言行。
从古至今,诤臣那是这副样子。
往往一件芝麻大的事,就能将它上纲上线,弹劾成为一件滔天逆案。
这不是抨击和讥讽,言臣闻风而奏,为了引起皇帝和朝廷的注意,往往会夸大其词,这是腔调,历来有之。
钱肃乐其实心中并无歹意,可就象马士英说的,正人、诤臣未必都于国于民有益。
面对着钱肃乐慨然三问,众人皆沉默不语。
他们虽是这朝廷中的脊梁,但他们也不是傻到要与吴争对立的程度。
开玩笑,朝廷之中,如今敢与吴争公然对着干的,恐怕也只有钱肃乐了。
这不是钱肃乐有多大的实力依仗,而是他名义上是吴争的岳父嘛。
众人心里都在想,靖海候再怎么狂妄、再怎么不识礼数,可他有赫赫军功在身,况且他恭迎监国殿下及朝廷北上,荣返南京,而且在百官监国一行危急时,率军营救,这可是众人眼见为实之事啊。
如今要以几块百姓私自举起的条幅去追究这样一个刚立赫赫战功、又有拥立之功的重臣,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吗?
你做岳父的可以随便教训,可咱们算啥?
没得惹恼了吴争,反惹一身骚不是?
再说了,象熊汝霖、孙嘉绩等人皆与吴争没有什么纠葛,反而都有不错的交情,至少见面都是客客气气的,无端地为这么点小事,触什么霉头?
所以,所有人都低头沉默,就象是没听见钱肃乐说话一般。
钱肃乐得不到人响应,心中更觉得憋气。
指着张煌言道:“张苍水,我知道你与吴争来往密切,以兄弟相称,可你莫要忘记了,你是大明之臣,殿下之臣。”
张煌言原本是想息事宁人的,可被钱肃乐这么指名道姓地指责,心中也升起一团火来,怼道:“钱大人,你真要是对靖海候有不满之处,完全可以向监国殿下弹劾靖海候,也可以去靖海候下榻之处,关起门来,训斥吴争,何必在廷议还都事项之时,提起这等事来呢。”
这话直接点出了钱肃乐与吴争的关系,关起门来,训斥吴争。
那就等于明言了岳父教训女婿了。
这如果是钱瑾萱已经出阁,嫁入吴家,也就罢了。
可毕竟未过门嘛,说到底,钱肃乐如今也未必敢真上门指着一个当朝靖海候的脸训斥。
所以,被张煌言如此一怼,钱肃乐一时气急,起身拂袖欲去。
幸得熊汝霖、孙嘉绩二人左右相拦,而张煌言也察觉自己说得过火了,毕竟钱肃乐是个正直之人,所言也不是为了私利。
于是起身拱手道:“钱大人息怒,煌言失礼了。”
钱肃乐这才闷哼一声,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熊汝霖此次做和事佬道:“钱大人是一心为了朝廷、为了殿下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