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连绵数里不绝的运粮队伍,听着吴争讲述道墟一战的过程。
站在城头的金声桓,心中顷刻之间有无数的草原神兽掠过。
这不仅仅是对吴争,也对擅自撤退去了沥海的柯永盛。
这厮如果早来与自己会合,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看着吴争单据风发的脸容,金声桓心中一声悲鸣,看来庆泰朝未必象自己想象的那般弱,而清廷也未必象表面上那般强。
至少绍兴府的丢失,代表着清廷在浙东控制力的彻底丧失,而如今在长江上的战斗,没有象样水师的清军,如何能突破明军水师防线?
这样想来,金声桓也就安下心了,降了,未必是件坏事。
只是金声桓有些怨怼地看着王得仁,这厮竟抢在老子前头降了。
……。
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道墟粮仓,竟引起了一场集中了近二万人的决战。
而这场决战,明军歪打错着,仅以微小的代价击溃了一万多清军。
虽说只是击溃,无法歼灭,但这种战略意义上的胜利,已经决定了绍兴战役的最后输赢。
当天午后,陈胜、厉如海、鲁之域三人趁机对沥海外围清军发起了全力反击。
柯永盛负隅顽抗了一下午,虽说没有被沥海明军击败,但所处的地域,在慢慢地缩小。
当天晚上,绍兴城中,运空了道墟粮仓的吴争,在西校场作了战前动员,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宜将余勇追穷寇”。
不管是方国安部还是王得仁部,亦或是金声桓部,都被派了出去。
以曹娥江沿江、道墟、上虞,三个方向,对沥海清军展开了全方位包抄。
这个时候,吴争的胃口已经被渐渐养大了。
他对麾下将领的要求,已经从驱逐清军变成,全歼绍兴府清军。
随着战局的发展,原本只想驱离清军出绍兴府的吴争,就时开始展露出“狰狞”。
痛打落水狗!当吴争大声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将士们都兴奋起来了。
谁都明白,道墟粮仓的占领,清军已经败了一半,而道墟之战,清军的意外折损那就等于生生把另一半败局给坐实了。
就连原本心不甘情不愿归降庆泰朝的金声桓,此时都坚定地向吴争求战。
绍兴府清军的末日不远了。
子时刚过,一万多大军出绍兴府,如三条火龙,连绵在向东的三条道路上。
寅时,天色还未全亮,明军直接对沥海清军展开了攻击。
声势之大,进攻之决绝,堪称此战役之最。
……。
面对着敌人四个方向(包括沥海明军)的夹击,柯永盛就算是有点石为金的本事,此时恐怕也顶不住了。
兵力骤减之下,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可柯永盛不象金声桓、王得仁,他是正而八经的清廷宿将,投降这个词,从没有在他脑子来出现过。
于是柯永盛下令突围,方向依旧是驿亭。
此时柯永盛麾下至少还有一万五千多军队,他留下一支偏师殿后,趁着夜色,主力向驿亭而去。
留下的这支偏师,却是混杂着真金白银的。
其中至少有千人是柯永盛的嫡系。
这不奇怪,在这种极端劣势下,留下殿后,等于是死路一条,没有真金白银混入,殿后的军队士气是提不起来的。
这支不足五千人的清军确实悍勇,生生拖住了四个方向的明军进攻,当然,夜色也给了清军非常大的便利。
明军心知胜局已定,每个将领都不想再出现重大伤亡,因此攻得不决绝。
当天色大亮时,明军才发现,所包围的清军只是一支清军殿后部队,敌人主力已经失去踪影。
大怒之下,随即对这支偏师发起了突击,彻底歼灭,未让一人漏网。
……。
驿亭,从古时名不见经传的小驿站,发展成一个要隘。
而后在清军突入绍兴府,明军在此奋起抵抗,再因张国维的壮烈“殉国”而名声雀起。
江南文人,已经将它美化成一个神圣的抗战圣地。
可不断的易手,并未能让驿亭要隘的城防更加坚固,反而因不断的战火而衰败。
柯永盛由此判断,就算明军在此布下重兵阻截,想来以驿亭仅一丈高的的城防,也挡不住自己背水一战、拼死一击。
何况,从沥海战场的明军兵力部署来看,明军应该没有余力在驿亭部署重兵的可能。
驿亭是清军除海路之外,唯一的撤退通道。
柯永盛知道,吴争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既然都知道,那么就有灯下黑的可能。
明军未必会认为,自己敢于孤注一掷进行强攻,从驿亭突围。
当柯永盛直至驿亭城外,望着冷冷清清的要隘外围,心中一宽。
这破城如果有上万人,就一定无法隐蔽起来,既然什么异状都没有,那就表示城内兵力绝对不会超过五、六千人。
柯永盛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个庆泰朝的少年国公,终究是嫰了些。
“进攻!拿下驿亭,我们就能西进!”柯永盛简短的战前动员,让清军将士士气高涨。
确实,对于身处绝境之人来说,给他们一个渺茫的希望,就能激起他们的潜力。
一万多清军随即分成两路向驿亭西、南两处城门同时展开了冲锋攻击。
这种冲锋,没有预备队,真正的背水一战。
就算明军在城中有设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