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吴争与王之仁商议之后,决定以王之仁率水师在长江沿线阻击清军渡江,而吴争则率其主力增援绍兴府,恃机收复绍兴全境。
这个战术目的达成了,可错判清军战略的后果是,清军重兵以局部优势突破了江防,在镇江城清军的里应外合下,击溃了镇江府明军,占领了镇江府大部分县城。
虽然王之仁两支水师对长江靠南岸一侧进行了封锁,但镇江府东北方向长江中,有两个很大的岛,叫江心岛。
清军正是利用这两岛,把十多门红夷大炮运上了岛,然后对明军水师构成了威胁,然后在火炮的支援下,二万清军从两岛同时横渡。
仅仅两个时辰,清军就登陆南岸,迅速向镇江城突击,击溃了明军。
钱肃乐满脸沮丧地自责道:“如果不是抽调镇江府军队,想必局势不会糜烂至此。”
吴争摇摇头安慰道:“钱相不必太自责,陈相其实也没做错,清军这是图谋已久的战术反击,就算没有将三千人调往龙潭,恐怕也挡不住清军全力一击。只是如今的局势,确实难解,绍兴府一战,我部伤亡很大,虽说有方国安残部、王得二一部和金声桓数千降军,可这些军队短时间内无法调去镇江与清军交战。仅以我部二万人,能调往镇江的最多一万人,再多,怕是杭州三府有变。”
钱肃乐点点头,他明白吴争话中的意思,方国安、王得二、金声桓三人麾下加起来近万降兵囤于绍兴府,如果杭州府抽调大量兵力北上,那么就失去了对绍兴府这些降兵的震慑力,由此发生兵变,那就是后院起火了。
钱肃乐忧虑道:“可镇江府被占,等于应天府至常州的通道被清军拦腰截断,如此应天府就被孤悬起来,仅与南边太平府、广德府相连,清廷若是大举进攻,恐怕……。”
吴争点点头,他所忧虑的也是这点,镇江的失守,等于将杭州三府、苏州、常州与应天府的直接通道断开了,如果不算长江,应天府此时就已经是被清军两面合围,这种险况,对于庆泰朝廷,那是非常不利的。
可问题是,平白损失了镇江府五千明军,如今朝廷无可调之兵,吴争这仅调一万人北上,想要收复镇江,谈何容易?
两个江心岛被清军占领,等于有了向镇江府随时派出增援的跳板。
而江北清军还有八万之众啊。
局势非常危险,吴争沉默地来回踱步,他不是神仙,也想不出化解这种危局的可靠办法。
这时,一边马士英开口道:“镇国公不必烦心,据马某推测,清军虽说占领镇江府,但未必有能力向应天府及周边常州等地发起进攻,也就是说,应天府不会遭受从镇江府方向来的进攻。”
吴争不解地道:“为何这么说?”
马士英道:“我等一开始误判清廷的目标在平岗山和沥海两处,事实却证明清廷的目标是镇江府。我朝由此陷入被动,可镇国公别忘了,清廷一样预料不到,镇国公能三天时间,收复绍兴府全境。绍兴府被我朝收复,等于截断了清廷南北通道,加上福州至今还在交战,马某窃以为,此时清廷恐怕比我等还焦灼不安吧?”
马士英这话让吴争豁然开朗,精神大振。
吴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起来,马士英说得没错,镇江府失守确实让庆泰朝陷入首尾无法相顾的危局,可绍兴府的收复,让清廷的感受也好不到哪去?
福建二十万清军,从此只有依靠江西一条通道进行补给了,因为湖南全境至今还没有被清军占领,从江西战场溃退的李自成大顺军残部依旧有成建制的抵抗,想从战区押送大批量的粮草通过,那得需要多少兵力啊?
这还有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如今长江以南的格局与清军刚南下时不同。
当时是明军兵败如山倒,往往是一触即溃,甚至未触即溃,这使得清军迅猛突进。
可现在明军是在北伐,光复了应天府,就使得各地对清军能占领全境产生了怀疑,这种怀疑自然使得许多骑墙的、原本已经想投靠清廷的人和势力,发生了转变。
清军可以得到的助力减少了,而已经投降明军,也在发生变化,这种暗流涌动让清廷无法形成对庆泰朝全力一击的决心。
所以,就象马士英说的,清军就算占领了镇江府,他也无力继续发动对周边的攻击,因为事发突然,明军水师猝不及防,这才被清军以局部优势,形成了对镇江水域的突破,可现在,局势已经明朗,王之仁正率水师对江心两个岛进行反击,这就遏制了清军继续大规模向镇江府增兵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突入镇江府的清军有可能成为孤军,至少江北清军对镇江府清军的增援会减至最弱。
想明白了这点,吴争心安了。
他笑着对马士英道:“瞧瞧,你把心思动到对鞑子身上,就有了成为一代名臣的可能。”
马士英涨红了脸,哭笑不得。
吴争没有理会他,转向钱肃乐道:“马相说得对,清军看似来势凶猛,可实际上却疲惫不堪,如同一只纸老虎。先不说他们三面开战,兵力照样捉襟见肘,就说这江北十万大军恐怕粮草供给也非常勉强,而我军不同,就在自己的地盘上应战,不需要象清军补给线拉到千里之遥。”
还真别说,吴争这简简单单的一番话,让钱肃乐原本沉重的心一下子轻松起来,仿佛拨云见日,刚刚还无法解决的难题,在顷刻之间,倒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