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面,让始作俑者吴争,也不仅都起了些许恻隐之心。
何洛会没有死,不是他怕死,而是战斗结束的……太快了!
快到他作不出任何反应。
“这不是战斗,是屠杀!”
当吴争缓缓走向他的时候,何洛会突然恶狠狠地吼道。
“你说得没错。”吴争报以肯定,“我记得,天启六年,明军以红夷大炮,用开花弹集火射击,炸死努尔哈赤及所部骑兵一万七千余人,可称之为屠杀。六年前满清以六十多门天佑助威大将军,在松锦之战连破明军塔山、杏山二城,无数军民死于炮火,那一样是屠杀。二年前,清军调集数十门红衣大炮轰击扬州城,致数万百姓丧命,难道不是屠杀?为何今日你会指责本公屠杀,如果此战你胜了,你会放过我身后明军将士?”
何洛会突然发难,大喝一声持刀冲向十步外的吴争,他身后十数亲卫,随其身后冲来。
吴争微微摇头,从嘴角露出一丝讥讽,身后明军长枪兵一涌而上。
“哈”地一声齐吼过后,十数个清兵被长枪扎成血葫芦,挑向空中。
只有何洛会被数杆枪刃架住脖子,按压在地上。
吴争走上前去,立在他的面前道:“本公手下从不留鞑子活口,不过今日可以破例给你条活路,带我入城。”
“呸!”何洛会一口血痰吐出,可惜他被头朝下按着,血痰只吐到吴争脚前一尺处,“南蛮不必啰嗦,要杀便杀!”
吴争笑了起来,挥挥手,明军士兵收枪。
何洛会疑惑地起身,见吴争已经转身离去,他怔怔地望着,然后恍然转身,发疯时地奔逃。
他的身后,无数杆火枪同时举起。
“嗵嗵嗵嗵……”的暴响之后,奔逃中的何洛会,如同一只破麻袋,呯然坠地。
“枭首。”吴争面无表情,沉声道。
丹徒城中不足千人的守军,在听闻三十里外这场“屠杀”之后,便丧失了战意。
当明军将士将何洛会的人头扔进丹徒那几经易手,早已破败不堪的城墙时,清军守兵士气顿时崩溃,随即弃城渡江北逃。
可明军此时已经咬住,在江岸射杀大部清军,血染红了整片江滩。
逃回江心岛的清军,不足百人。
……。
而这个时候,洪承畴收缩兵力据守固防的命令,才刚刚到达江心岛谭泰处。
事已至此,还有用吗?谭泰将命令搓成一团,扔进了身边的火盆。
他转身下令,“传本将令,江北所有军队返回江心岛,不得作半点拖延。”
谭泰毕竟是沙场突将,他的脑子非常清醒。
虽说丹徒兵败,可那伤不了清军的筋骨,危险的是,丹徒失守,镇江城就成了一座孤城,城中上万清军,就会重演之前一幕,被明军团团包围。
而面对上万清军被围,清廷就不得不继续增派兵力,以延缓镇江城清军的气息,其所造成的后果,就是清廷巨大的人物、物力被牵制在对岸。
这对于陕甘糜烂的局势,是极为不利的。
断臂求生、亡羊补牢,谭泰做的就是这个决定。
局势经过一天,风向聚变。
洪承畴在听闻谭泰抗拒自己的命令,擅自撤兵,勃然大怒。
可他没有权力去处置一个征南大将军,只能上疏朝廷,可这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面对着谭泰、吴三桂各不相同的敷衍、抗命,洪承畴感觉就会被关进了笼子一般。
他仰望着窗外的天空,悲呼道:“先帝在天之灵明鉴……非吾做事不力,实不能为之!”
……。
清廷此时闹翻了天,他们尚不知一天时间,江南整个战局已经发生改变。
他们争论的是徐州八万清军该不该南下。
这毕竟是改变整个战略布局的大事。
多尔衮是绝对不同意动用徐州清军的。
事实上,这是清廷除了京军之外,最后一支八旗军,如果动用了这支军队,陕甘之乱就会向周边各省糜烂,到时就不是三面作战,而是处处烽火了。
这是多尔衮的理由。
可以范文程等人的说法时,只要这八万大军南下,就可扑灭庆泰朝,只要行动迅速,就可立竿见影,到时大军可从应天府直接沿江调往西北,虽说会拖延十天半月,但还不至于使得西北局势不可救药。
双方争论如火如荼,最终的焦点集中在了一点。
那就是八万大军南下,能不能短时间扑灭庆泰朝。
于是,纷争再起,各抒己见、无休无止。
第二天,当明军再次突入仪真,丹徒失守,正黄旗固山额真何洛会阵亡的消息传来。
这下朝堂之上,一片寂静了。
区区庆泰朝,让清廷失去了两个固山额真?
所谓同仇敌忾,小皇帝顺治立即下诏,令徐州八万大军迅速南下,令洪承畴总督北岸战事,务必歼灭北岸来犯明军、并夺回丹徒,攻略镇江府全境。
同时令济尔哈朗接替谭泰之职,令吴三桂、谭谭回京述职。
多尔衮没有反对,清军的失败、何洛会的阵亡,让他失去了压制洪承畴的筹码,而多尔衮同时也认为,这一箭之仇必须报,否则清廷颜面何在?
说来也奇怪,江南大败,反而让清廷上下团结了起来,暂时形成了一致对外。
可这,能保持多久呢?
恐怕只有老天知道。
此时的吴争,自然不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
“轻松”收复丹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