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吴争挥出的刀与博洛格挡的刀撞在一起,发起“铛”地巨响,双方士兵这才反应过来,战斗又开始了。
可这次不一样,不一样不是明军士兵的体力恢复得比清军快。
不一样是说,明军有了帮手。
这终究是明人的土地,有的自然是大明百姓。
吴争为何要喊一声“我是镇国公吴争,杀鞑子啊”?
那是因为,就算平岗山到吴庄仅几十里路,恐怕百姓也不会认出他是谁来。
这声呼喊,足以改变战场态势。
在双方士兵再次撕打在一起时,尾随的百姓开始动作了。
他们确实不认识吴争,可“镇国公吴争”这五个字,足以让百姓们同仇敌忾。
如今江南,恐怕没人不知道镇国公吴争,或许有人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朝了,或许有人不知道义兴朝的皇帝是谁?可他们一定都知道,有个光复下一府的镇国公叫吴争。
绍兴府百姓更知道,镇国公是绍兴人!
这一点最重要!
百姓中有胆大的,拿着锄头往前冲,站到跟前,试探地捅了捅正在交战中的清兵,发现清兵没有反应……呃,天知道,他们是没有反应,还是没有力气反应。
于是胆子更大了,他们开始用锄头勾清兵的脚脖子。
双方士兵凭着这半个时辰恢复的体力在缠斗,本就没有余力应对百姓的骚扰,这时脚脖子被勾,明军士兵就有了机会。
于是,几乎是勾一个,死一个。
这还不算,他们开始招呼后面的百姓,“李大头,快来,这些鞑子不经打。”
“三叔,快来打鞑子。”
“陈癞子,找些长点的棒子来。”
数百尾随的百姓开始涌来,从刚开始的捣乱渐渐胆大起来。
他们开始参战。
这个过程,说时慢,那时快。
战场势态迅速扭转。
博洛面对着吴争与钱肃典的合击,开始招架不住。
他身边的几个亲兵,眼见不妙,冲上前来,替博洛挡住了钱肃典抽冷子的一捅。
亲兵挟着博洛往后退却,越退越远,清军开始崩溃,许多人被明军士兵撩到之后,被一涌而上的百姓锄头、铁耙,乱棍打死。
吴争拄着刀,喘着大气在笑,虽然难听,但总是在笑,笑比哭好!
他不但在笑,还挥舞着双手指挥道:“大叔大爷们,你们倒是追敌酋啊。”
于是,无数百姓挥舞着锄头向博洛追去。
人潮汹涌,远处隐隐传来博洛愤怒地大骂声,“吴争小人……卑鄙无耻……不讲信誉的南蛮子……我终究会杀了你……。”
博洛逃走了,带着百余亲兵逃走了。
是吴争下令不用追。
士兵没有力气追,百姓追远了万一被清兵反杀,那就不美了。
不过这支清军算是彻底残了。
这时的吴争拄着刀,边喘气边笑,他非常得意。
他笑得叉了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身边钱肃典一边替吴争抚着背,一边近乎于幽怨的语气道:“你骗人,博洛的刀根本没有出鞘,是你冲过去时,他才拔的刀。”
吴争刚刚回顺了气,被钱肃典的话再次引得大笑起来,“老钱啊,你还真想和鞑子交朋友啊?和占我土地、杀我百姓的鞑子讲信誉?”
“哎……人哪,就算是死到临头,总还期盼着只要我不犯人,人便能不犯我,满脑子就想着安逸……。”吴争不再笑,这不是开玩笑,而是事实,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有想偷偷懒,懈怠一番的小心思吗?
钱肃典闻听,沉默了下来。
说着话,那帮子百姓呼啦地涌了过来。
百姓脸上的笑意是掩盖不了的,他们兴奋于自己居然杀鞑子了。
他们自豪于自己竟帮上了镇国公吴争的忙。
这份功劳,当刻在碑上,立于祠堂,令族里后生晚辈好好瞻仰才成。
吴争有些激动,他在腹中打着草稿,准备好好演说一番,激励一下民众的斗志。
一个年纪稍长的汉子,激动地问道:“大人真是镇国公?”
吴争呵呵笑道:“如假包换!大叔贵姓啊?”
不想你汉子扑通跪地,对着吴争拜了起来,引得百姓一齐跪下,作磕头状。
吴争赶紧上前搀扶,道:“大叔这是何意?”
那汉子道:“可见到镇国公真人了……小人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咱村族长了,如今见到大人这么大的官,可不得多拜两下,保家人平安?”
吴争无语,族长算官吗?敢情自己在百姓眼中,和那庙里的泥菩萨一样,看见了拜几下,保佑一家平安、财源广进什么的。
吴争顿时没有了演讲的兴趣。
有个百姓在人群中大喊道:“国公大人,咱们今日杀了很多鞑子,这算不算立功了啊?”
吴争应道:“当然算,为国杀贼,可算军功,一会由典军书记登记人头数,立功之人当有重赏。”
“真的吗,一个鞑子赏多少银子?”
吴争道:“十两。”
“呼啦”一声,人群作鸟兽散,全去扒拉清军尸首去了。
吴争微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对钱肃典道:“集合……留下几人,帮百姓数人头。”
……。
事态的发展,往往不在人的控制之内。
或者说,永远无法去猜度战场中的一些细节。
可细节往往又决定着战局的走向,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多铎下令撤回瓜沥清军和前往增援瓜沥的二千清军,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