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的心中,相对单纯。
做为军人,能让他们敬佩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力量。
来援明军有三千人,个个军服整洁,队形齐整。
吴争所部人很少,算上吴争,五百八十七人,经过恶战之后,个个军服破烂,血迹斑斑。
同是明军,可百姓却没一个跑去那边。
被百姓爱戴,很重要。
道理谁都懂,可自己做不到。
国已亡,军饷补给无从入手。
只能加征各种税收,从百姓处抢钱。
明军在当地百姓心里,为祸之大,甚至不亚于鞑子。
当然,这不是关键。
百姓也明事理,钱你拿去了,仗就得打好。
可明军一败再败,一年前,长江以南还是大明土地,如今,只能说是钱塘江以南了,甚至清军已经从江西东进,抄了浙江的后路。
乱世需要英雄,人心需要支柱。
如今吴争所部打的这一仗,让绍兴府百姓看到了希望。
不仅是百姓看到了希望,明军也看到了希望。
所以,他们敬佩,他们甚至想着,能不能走过去加入。
一个四十来岁,主将模样的官员大步上前来,“本官兴国公麾下卫镇抚魏文远,你可是梁湖卫所百户吴争?”
“正是下官,见过魏大人。”吴争行礼应道。
“不错,本官一到绍兴府,就听闻你率千人歼灭来犯之敌,令军民士气大振啊。好!兴国公慧眼识人啊!”魏文远提手拍拍吴争的肩膀道。
吴争道:“全赖麾下士兵和民众齐心协力,下官不敢居功。”
“唔,胜而不骄,可造之材。”魏文远老气横秋地慰勉道。
这时,张煌言冲上前来。
吴争被张煌言拥抱着,不,熊抱着。
“好你个吴争,总是出人意料。我都以为你殉国了。”张煌言激动得又哭又笑。
钱肃乐微笑着看着这一幕,目光闪烁。
张国维有些唏嘘,这小子还真做到了。
“公主殿下驾到。”身着宦官服的郑叔无声息地出现在王府门口,扯着嗓子尖声喊道。
郑叔的声音有些颤抖,一向板着死人脸的郑叔,此时的眼中也有热泪。
吴争挣脱了张煌言的熊抱。
目光转向府门口。
一身宫装的朱媺娖出现在吴争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吴争多心了,总感觉她消瘦了许多,难道王府的伙食比吴庄差?
咦,怎么鲁王殿下没有先出来,反而是公主先出来?
难道是鲁王不在王府?
那真不巧,原本还想凭此功,换些赏赐回去,这可好,正主不在,不知道赏赐会不会降一阶?
吴争微微甩了甩头,甩去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单膝跪下,低头拱手道:“臣吴争参见公主殿下。”
将士们也齐齐跪下,“参见公主殿下。”
朱媺娖珊珊而来,在吴争面前停下,“你……做得很好!”
吴争听出了声音中的喜悦和颤抖。
吴争大声回道:“臣做得不够好,是臣麾下将士做得好!”
饶是朱媺娖脸板得紧,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化解了场内所有士兵心中的紧张和局促。
朱媺娖微笑着转过身去,向着吴争身后、身侧的将士微微一福。
“本宫替绍兴府百姓,谢过将士们。”
于是,场面失控,狼奔豕突起来。
什么样的都有。
有的傻站着,张大了嘴。
有的扑通跪下,冲着朱媺娖连连磕头。
有的慌不迭地往左右跳开闪避,不敢受公主殿下的礼。
有的慌得“啊呀妈呀”一声,拔腿往后跑。
然后撞得队形乱成了一团粥。
吴争蹩着眉,红着脸,气得手指发抖。
吱唔着解释道:“公主殿下见谅,臣麾下这五百多人,其中三百人是刚征募的精壮,还有数十人是臣在始宁镇征集的当地义士。他们不懂礼数,望殿下见谅。”
吴争是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啊。
朱媺娖脸色凝重起来。
吴争左侧的魏文远也脸色大变。
精壮?
义士?
乌合之众?
一群乌合之众全歼了真金白银的满清鞑子?
这是在说笑吗?
这让率三千明军精锐前来增援,却珊珊来迟的魏文远,情何以堪?
而朱媺娖想到的却是,吴争以一支乌合之众,都能全歼同等数量的清军。
可为何鲁王坐拥六七万大军,闻二千鞑子骑兵来犯,却要转进。
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
如果这六七万大军掌握在吴争手中,是不是能打过钱塘江去?
张国维、钱肃乐面面相觑,他们是知道内情的。
这也是他们之前同样不看好吴争能赢的原因。
只有吴争傻愣愣地在问,“敢问监国殿下何在?”
没有人出声回答。
朱媺娖低眉垂目,象是没有听到。
张国维打着哈哈,对钱肃乐道:“今日的天气不错。”
钱肃乐随口应道:“唔,快下雨了。”
张煌言脸色涨红着欲言又止。
只有魏文远嗤声道:“吴百户要找监国殿下,恐怕要去舟山了。”
吴争先是一愣,而后会意过来。
吴争身侧的陈胜等人也会意过来。
身后的士兵也会意过来,一片哗然。
以至于那些精壮窃窃私语起来。
“监国殿下都逃了,咱们拼什么命啊?”
“可怜那些死在始宁街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