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廷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拒绝火器的研发和改良,以保持骑兵优势,对战争的绝对控制,甚至抛弃了皇太极曾经大力对火炮的研发,而仅仅是在每月初,拉出一门称之为“神武大将军”的火炮(其实射程只有一、二里),进行祭祀。
所以,在此刻,当张名振亲眼看到这些巨舰和舰上密密麻麻、巨大的炮口时,心中的激动是难以描述的。因为这截然不同于明制火炮,明制火炮太过粗糙,加上后期国力衰弱,对金属的使用,那是到了如“葛朗台”、“阿巴贡”的地步。
可现在,这十艘装载了七十四和六十四门火炮的巨舰,将置入他的麾下,这如何让他不欣喜欲狂、手舞足蹈?
随舰归来的海员被迅速分配下去,他们将成为新舰队的基层军官,或许经过点火的锤炬之后,西方的海战战术将会由此而与东方海战战术相融合。
工匠被分配去了三大军工坊,这种东西合璧的融合,是吴争一直想做的尝试。
十二月十五日,莫执念一脸欣喜地来找吴争。
“王爷,发行金、银币的时机到了。”
吴争没好气地道:“怎么,那八个汉奸商人将银子汇兑过来了?莫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金、银币之事,先缓缓,且等本王西征之后,再作定夺。”
倒不是吴争思想落后,不肯与时俱进。
而是吴争确实对金银币的发行有着顾虑,因为大将军府毕竟是一个地方政权,私自铸造、发行货币,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总有些唐突。
与朝廷能相安无事,保持现状,是吴争的战略目的,一旦闹翻,后果难料。
加上一旦发行,也需要朝廷控制的七府之地的配合,也就是说,如果朝廷翻脸,不允许流通,那么仅六府之地流通,显然是没有多大意义的。
这就是吴争不想马上就搞金、银币的原因。
莫执念闻声一愣,可脸上的笑意却依旧,“王爷,您先容老朽说完。”
吴争点点头。
“按与范永斗二人的约定,四千五百万两的股本金,以一千五百万两现银,分一年兑付,首期是四百万两,余下每月兑付一百万两。其余三千万两,以煤炭、铜、铁等货物及八个商人在江北的店铺四成股份抵充……。”
吴争斜眼道:“这些我都知道,说重点。”
莫执念笑道:“他们已经同意,只要是商会铸造的金银币,他们会提供在江北流通的便利。”
吴争惊讶道:“他们能无视清廷的存在,而私下使用我们铸造的钱币?”
莫执念道:“又不是前朝宝钞,真金白银,谁会不用?况且如今南北双方并未开战,清廷为何要阻止民间金、银币的流通?这就象西方的银币大量存在在南方,王爷想过去禁止吗?”
吴争沉默下来,他知道这话是有道理的。
钱币只要是实打实的金银,不管是哪方,都无法去禁止,因为民众不答应啊,他们手中有了这些金、银币,怎么会让它变成一文不值?
说难听点,直接熔了,不就成金银了吗,官府如此去禁?
莫执念有些兴奋地道:“如今陈守节、戚道昆已经研制出了铸造机器,加上范永斗等汇兑来的银子,咱们可以铸造银币发行了。”
吴争脸上有了笑意,“这陈守节、戚道昆还真有些能为啊?”
莫执念高兴地说道:“确实有能为,王爷是不知道,两千斤的铁锤子一砸……。”
“那叫冲压。”吴争不乐意地纠正道。
“是,是……咦,王爷也去看过了?”
吴争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
莫执念继续道:“王爷,咱可以先试制一批银币,探探民间的反应再说……就用北面送来的四百万两,老朽想过了,这第一批银币,只铸造一两币和一钱币两种,以九成一银子和九钱铜的配比,如此就可轻松得三十多万两的毛利,除去铸造的费用,应该有不下二十五万两的收益,一旦铸造千万、万万两……啧啧,这利润,可以说躺着赚钱啊……。”
看着这老头,吴争感到好笑,万万两?何止万万两。
真用能流通天下,就算是十万万两也是可能的,而这铸币的收益,几乎是可以忽略成本、毫无风险的。
吴争改变了主意,点头道:“既然莫老有这心思,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
北都皇宫,慈宁宫,太后的寝宫。
一脸激愤的福临与同样脸色阴沉欲滴的布木布泰下面对峙着,如同一双斗鸡。
是什么让这对亲母子到了这种剑拔弩张的地步呢?
其实是喜事,那幅被福临一怒之下丢在地上,还用他的小脚跺了好几下的诏书,此时还耷拉着露出半边字体来——“太后下嫁皇父摄政王诏”。
福临几乎是尖声怒吼道:“儿子绝不答应!”
说完冲出了殿门,几个内侍赶紧向太后躬了躬,拔腿追了出去。
看着怒不可遏儿子的背影,布木布泰长叹一声,眼角滴落两颗泪水,慢慢地,顺着脸颊,渗进嘴角。
苦涩。
错了吗?
自己真错了吗?
身为科尔沁草原首领寨桑的次女,因为满蒙联姻,十二岁就嫁给了皇太极。
曾经的黄金家族,多么强悍,战无不胜,十多万铁骑,踏遍了东西大陆。
可惜好景不长,庞大的帝国仅不足百年,轰然坍塌,分裂成漠南、漠北、漠西三大块。
而自己的家乡,科尔沁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