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见的内容是凌乱的,有很多前世的记忆拼接在一起,明明暗暗看不真切。
还有很多杂乱的人声,他们都在叫他的名字。
傅白拥有每一世的记忆,一清二楚,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切的起始却很模糊。他不知道自己的起点是从哪里开始的。
说起来,他轮回这么多次,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寻找,还是为了逃避?
傅白悠悠转醒,率先入目的是素雅的床帐,有人候在床边。
他转过头,乌发散在方枕上晃了晃。
是李伯。
李伯看见傅白清醒之后,面上一喜,丢下洇湿的帕子在水盆里,忙不迭地跑到外面。
“老爷,傅仙长醒了!”
门外传来交错的脚步声,韩九和孟昭平前后脚进来。孟昭平回来得巧,他到家,听李伯说傅白他们在屋子里,就准备去探望一番。结果刚走到地方,就看见傅白顺着门边滑倒。他吃了一惊,赶忙跑过去把人扶起来。
傅白是伤风了。这病来得急,也来得奇怪。他平素很少生病,大多数疾病也不能侵入修士的体内。回想起之前的经历,傅白觉得有可能是昨夜在山上着凉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在空城那边情绪波动太大,他又出了不少冷汗,这么一折腾,就病了。
不管起因究竟是什么,傅白现在病得昏昏沉沉,已经是既成事实。韩九和孟昭平劝他卧床休息,先不要管其他的事。反正那些修士也都找到了,苍雪派的楼肃还在,相信不久之后就能想到出城的办法。
傅白也的确老实听话,呆在屋子里,哪儿都没去。
等其他人都撤出房间后,他撑着上身坐起来,后背倚靠在两三个枕头上。
然后从百宝袋里取出那个大海螺。
喉咙传来的搔痛感让傅白咳嗽两声。他曲起手指,在海螺表面敲击两下,等待对面的回应。
傅白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怎么回事?
他检查了一下法器有没有坏,然后又试着敲了几下,还是没人。
这件能够传信到仙界的法器,是华阳仙君赠予傅白的,按理说能够联系到每个他想联系的人。
但眼下的情况是,华阳做的法器不能用了。
“什么劣质产品……”
傅白低声吐槽一句,又咳了两下,把海螺收起来。
他现在脑袋晕得厉害,尽管已经服过药了,仍是不舒服。
比起身体上的不适,傅白更在意那座空城里面发生的事。经过那么一遭,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也不是特别可靠,有很多地方存在空白。
那个纸人变成的他自己,让傅白很放不下心。
他想问华阳的,也即是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鬼哭城离黄泉界太近了,大海螺没办法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傅白身子往下一褪,缩进被子里闭目养神。
他急需养好身子,在这里病倒可不是什么好事。
白天韩九给他送过一回饭,孟昭平问他有没有需要的东西。等过了晌午,楼肃来了。
楼肃到达孟宅的时候,傅白正在闷头大睡。他先见过了孟宅的主人,然后才在李伯的带领下来到傅白休憩的房间。
听见屋外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傅白醒了。
“李伯?”
他以为是给自己端药来的老仆,却没料到来客是楼肃。楼肃在门外问候了一声,傅白下榻开门,请他进来。
傅白面色发白,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楼肃一看他真是病了,还有点难以置信。
毕竟修士是真的很难得上伤风这种小病,何况傅白的修为并不低。
简单寒暄几句后,为了不打扰傅白休息,楼肃尽快进入正题。
“傅白,果然不出你我所料,这鬼哭城,就是被人用幻术做了局。”
傅白手里是一碗桂花露,李伯端来的,清肺润喉。他捧着白玉碗,听过楼肃的话后,问:“可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有的。”
楼肃说,今早他们回来后,他单独见了赫连城主一面。准确来说,是赫连峥主动邀楼肃私下会面。
他们去了城中一处荒废了的祠堂。
据赫连城主说,这祠堂已经荒废二十余年了,平时鲜少有人到此地来,而且就在不久前,此处还走了水,火苗把破旧的老屋烧得一干二净。赫连峥当时派人来这里收拾了一番,基本上该清理的都清理了。
但不知为何,今天一早,这座本该消失的祠堂又出现在原地。
赫连峥也是听手底下的人向他汇报,才得知这件怪事,这回可真是见了鬼了。据说看过那间祠堂重新现身的人都吓得够呛,好在这些都是衙门的人,鬼哭城的百姓还不知晓这件事。赫连峥让人封了通往祠堂的路,几个修士轮班值守,总算是暂且把这件事给瞒住了。
“烧毁又重现的祠堂,应该是幻术所为。”楼肃判断道。
“可解吗?”傅白问。
理论上讲,只要有合适的法子,所有幻术都是能够解除的。但幻术的不好应对之处就在于其变化多端,楼肃摇摇头,没有人能将其解开。
“这次来到鬼哭城的修士,没有专门练幻术的。看见如此复杂的幻术局,都很无措。”
解开幻术有几个主要的办法。一,让背后施术的幻术师自己解除,或者直接杀掉施术的幻术师。二,破坏维持幻术的某个媒介,一般充当媒介的是法器,也有灵兽。还有第三种办法,那就是被困在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