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手上的烟,老兵们不再多聊。
这本就不是他们应该说话的场合,只是哥几个这段时间的情绪一直乱着,痛苦压抑着,再不找人说说话,怕自己灰心,就此认了残废,丢了心气,活成烂根的树木。
四人都是生死里趟过的老兵,如今残了,可是还活着,心底最后的那一口气,其实比命在弥望面前,他依然只是“食物”。
从物种压制上,炎朽本就是远比人类在雨里。
张星河原本和妈妈站在一起,被妈妈揽在身前,蔚蓝的工作人员在身后,给他们母子俩打了一把伞。
但是刚刚,当父亲的棺椁开始向山上移动,这个七岁的小男孩,突然冲出了伞下。
妈妈拉了一下没拉住,看他没跑远,便没有再拉。
撑伞的工作人员也急匆匆上来拉了一把……可是也被挣开了。
小男孩出乎意料的倔强,咬着嘴唇,站在雨里。
一时间无人帮忙,工作人员前后看看,决定还是先回到张夫人那边,因为此时的何云轻,已是面色苍白,呼吸无力,随时都可能倒下的状态。
小星河站在他们前方几米远,站在雨里,突然抬手敬了一个蔚蓝军礼。
而后就这样,一边流泪,一边执拗地保持着敬礼的姿势,一直看着父亲的棺椁,在扶灵人的肩头,一路向山上而去。
韩青禹走到他身边。
小星河抬头看了他一眼。
韩青禹没替小星河撑伞,他把雨伞收了起来,没说话,并排站在他身边。
就这样,一起看着,一直到十一具灵柩上了山。
张赤远的棺椁,被埋进崖壁最高处的墓穴。
到最后,一块巨大的石碑嵌落,封住墓门。
“是男子汉就别感冒,回去替爸爸照顾好妈妈。”韩青禹终于开口,同时把伞撑起来。
伞下,小星河再次抬头看他,“嗯。”
“知道我是谁吗?”
“嗯。”小星河眨巴眼睛,用力地点头,“你是青少校。”
他当然是知道青少校的,他所有同学都知道,他们模仿他的装备,他的战斗动作,他的一切……小星河的眼神终于露出激动。
“……对的”,韩青禹犹豫了一下点头,说,“总之我就是你爸爸信中提到的那个朋友,他说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找的人。”
韩青禹说完了,摘了肩头一枚溪流锋锐为他特制的领袖肩章,放在小星河手里。
又把伞给他……
最后很哥们的,伸手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
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