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安然少见地蹙眉,脸上有一种难明的情绪,她翻开庭审记录,粗略地再次扫了一眼,“这类型的案子应该算得上是很难集齐人证物证的,据我所知,很多受害者不愿意站出来出庭作证,甚至于临时改口的情况也会发生。因为她们处于一种被动的地位,她们害怕报复,有些更害怕名誉有损。”
简意之点头,“还有呢?”
“所以……”付安然吸了一口气,“你那个时候是怎么说服那几个女生站出来为那个起诉的女生出庭作证的?”
没错,这件案子当时的责任律师就是简意之。付安然在当时就曾有所耳闻,时间一长却被她逐渐淡忘,但今天一看到卷宗,滚滚的记忆和疑问便随之涌来,她对这件案子的一些疑问自然重新燃起。
当然,不是对判决的疑问,而是对简意之当初怎么说服那些女生的疑问。
简意之把付安然打开的卷宗拿到自己面前,翻到庭审笔录,看着上面的字字句句,那个时候的回忆似乎一下子就浮现在她的眼前,历历在目。
“当时来求助我的那个学生跟我提过受害的不止她一个人,后来慢慢地,我知道了其余的那三个学生,她们一开始也的确并不愿意配合我。”简意之的声音沉了许多,双眉微蹙,刚才还噙着笑意的唇角抿紧,她不答反问:“如果是你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付安然注视着她,回答:“我会一个一个做通她们的思想工作,让她们认识到自己的行为看似息事宁人,但实际上存在纵容的x_i,ng质,犯错的人如果得不到惩戒就会一直这么做下去。”
简意之幽深的双眸掠过一丝笑意,她放下手中的钢笔和卷宗,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摆动,随后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把窗子拉开,凝视着正缓慢沉下的夕阳。
“你的方式大概是很多人都会选择的,包括我最初也是这样的想法。但是我发现我错了,我每天从早忙到晚,最后却没有说得通一个人,她们一看到我就知道了我的来意。”
“然后呢?”付安然也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将语气放轻,语速放慢,好似怕打扰了简意之的回忆。
“然后?”简意之笑了一声转回头,日光将她的长发镀上一层橙黄的色泽,洁白的衬衫都染上了橙色,她一手环胸,一手敲了敲窗,回忆道:“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会遵循着已知的方式来处理一件事情,比如像我那个时候的做法,一个一个地去说服她们。但是实际上,我们光靠嘴巴是不会每次都成功的,所以我想,我要把她们沉默的后果摆在她们的眼前。”
有时候一件事情人们分明知道结果如何,可没有亲眼见到,因而总是心存侥幸。
“你当时做了什么?”付安然慢慢走近,一瞬不瞬地看着简意之。
简意之停止了敲击,面上的神色多了几分郑重与悲悯,她细而长的手指捏住了窗户的铝合金框,风从窗外吹来,把她的声音吹到付安然耳边:“我把已知的几个遭受过猥亵的女学生全都叫来律所的会议室,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从第一个起排好坐在椅子上。
我跟她们说‘从第二个人开始,看看你们左边的那个人,如果她当时选择了站出来,那今天你就不会坐在这个会议室里。你们觉得这是在保护自己么?不是,这反而成了帮助罪犯去伤害下一个人的助力,他会借助你们的不言不语来伤害更多的学生。如果这次不站出来,你们在将来可以想象得到,你们后面的位子上会坐上去越来越多的人’。”
简意之在复述那段话的时候,语气很严肃,像是又经历了一遍那天的事情。
“你这样太狠了,她们看着自己前面的那个人,可能心里会有怨气。”付安然摇了摇头,虽然知道了那个案子已经结束,可是听到简意之的叙述,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些惆怅。
简意之拉上了窗,双手环胸看着付安然点头,“我知道,但这是最直观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所以当我发现她们开始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又安慰她们,这并不是她们的错,是那个犯罪的人不知悔改,她们只是本能地在害怕而已。但现在到了这个时候如果她们还是选择沉默,那就是在眼睁睁地看着受害者继续增多,看着后来的人坐在后面那些位子。”
她话音落下,档案室里忽然陷入了沉寂。
良久,付安然才说:“这个方式很偏激,但不可否认,它起作用了,并且正是你想要的那个结果。”
简意之耸了耸肩膀,越过付安然的身侧走回到刚才坐下的桌椅旁边,微微弯腰,一边整理打开的卷宗一边说道:“所以当有的时候固有的方式不能为我们解决问题时,不妨剑走偏锋……”
她顿了顿,把卷宗立起往桌子上轻轻敲了敲,直起身子看向付安然:“毕竟再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那样了,试一试别的做法,说不准还会成功呢。”
墨守成规从来都不是她担况且前辈教导给她的许多经验中都以随机应变为核心。人在一天一天地变化,或成熟或老去,又怎么能以固定的某种认知来作为解决一种事态的唯一方式呢?
她唇边含着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说到剑走偏锋,温轻寒可不比她差多少。
付安然先是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