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绍第二天起来还觉的发懵,当然不止是酒醉那么简单,昨天脱欢不仅一口答应挑起守城的重任,还痛快的捐出了黄金千两,丝帛五百匹作为犒军之用。并没有如他人那样面对危险畏畏缩缩,扣扣索索的不爽利,可以说这点也让他十分意外。
可马绍又有些想不明白,当时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的接受了脱欢的建议,打算以重贿南朝小皇帝的方式来促成和议,并不惜‘出卖’利益来完成任务,保住扬州城。这让一贯坚持清正廉洁的他当下又对自己的转变感到吃惊和厌恶,好在还有为了国家和城中军民这条大义尚在,让自己心中好过一些,否则真会为此逼的自己跳城墙了。
叹了几口气,喝下杯热茶,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稍退,马绍又为自己请脱欢‘出山’主持扬州城防事宜是否妥当患得患失起来。从昨日的会谈来看,脱欢确实有着一定的威望,又有王爵在身,行事比自己方便和顺畅,且还对当面之敌十分了解,对形势的判断也不离谱。
但马绍也清楚脱欢终归是大汗一直小心提防和刻意打压的人物,要知道按照蒙古出封的惯例,亲王乃是当地实际统治者,也就是军政之手,有权决断属地的政事,指挥屯驻当地的军队,权力十分的大,忽必烈之后又改为由行省主持政务,但军权还予以保留。
可真金大汗只给了脱欢监督军队之权,而没有赋予其指挥权,并将所有政事归于行省,显然是杜绝了其插手当地军政事务的可能。说明大汗对于这位兄弟并不放心,只乐得让其当一个衣食无忧的逍遥王,而非承担起镇守两淮的重任。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当下木已成舟,马绍也只能以此来为自己宽心,自己如此做也是出于为国为民考虑,并没有丝毫私心在其中。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适度限制其的权力,以免其借此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与朝廷分庭抗礼,那么自己真就成了国家的罪人。
想明白了其中利弊,马绍又叫过属官,询问昨日募集粮草和丁壮之事。因为按照惯例,屯驻当地的万户府往往兼任此地的州府官员,杭州知府自然也由拔都兼领,而其只是称病,却为将印信移交。马绍也只能以行省右丞的名义发布政令,能调动的官员也只有几个跟随前来谈判的属官及一个百人队的护兵,尚不能借助府衙的人力和物力,行事不免束手束脚。
可结果还是超出了马绍的预料,布告发布出去根本没有惹响应,城中的富户们不仅没有交出私兵,连象征性的派出几个老弱病残的都没几个。而封仓倒是积极响应了,不过粮商们只是封闭了自己的商铺,不肯再出售粮食,却没有人将一粒粮食运到府库,他知道这些人是看到城池被围想要囤积居奇,等待时机卖个好价钱。
至于丁壮在没有册籍的情况下,手下的那几个护兵就是想抓人也没有根据,而得到消息的人也早都藏了起来。为了不让右丞大人脸面上太过难看,这些兵丁不得不在街上抓人,结果折腾了半天,闹得鸡飞狗跳,也只搜罗到几百个乞丐和流浪汉,他们倒是高兴找到了个管吃管喝的地方。不过招致城中一些儒士和耄老们的质问,称他们骚扰百姓,让他们还无从辩解,反倒惹了身骚。
马绍听完汇报,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显然在没有府衙和驻军的配合下,自己要完成这些工作根本不可能。起身来,他上前两步施礼道,言罢解下腰间悬着的扬州府印信,并本部兵符一同呈上道。
“都哥,南军强盛,小贼诡计多端,兵败之事也不能全部归咎予你。既然染病在身便在府安心养病,本王府上尚存有上好的药材,稍后遣人送到府上,本王此刻也只是暂时代管,待你痊愈后自会将兵符交还。”脱欢见状起身离座,接过兵符印信转递给身旁的侍卫,双手将其搀起柔声安抚道。
“下官谢过殿下不罪之恩,待痊愈后定鞍前马后为殿下效力!”拔都再施礼谢过。
“好,拉忽多送拔都万户回府养病,再捡些上好的药材和丝帛一并送到府上!”脱欢对拉忽多使个眼色道。
“长青天在上,末将愿听从调遣,刀山火海绝不退缩!”脱烈都这时也起身紧走两步跪下,双手捧着金牌虎符奉上道。
“脱烈都,本王知你乃是军中悍将,作战甚是勇猛。当下正是用人之时,本王还多有仰仗啊!”脱欢结果虎符,却没有收下,而是又为其挂在腰间,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
“末将遵命,旦有差遣,万死不辞!”脱烈都闻听大喜,再度跪下捧着脱欢的手,热泪盈眶地道。
在旁的马绍脸色却不大好看,他知道扬州城中的三个万人队,在前次战斗中拔都和脱烈都两部人马折损最重,而都哥胆小反而保全了大部人马。可转瞬之间,都哥被免职,两个亲信千户被斩,兵权也被收归脱欢所有。而拔都和脱烈都见机的快,自动上缴兵权,以求保全自己。而如此一来,脱欢便将满城的驻军各部皆已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