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节严连提了几个候选人都被邓光荐否决,应节严已是面有愠色。而赵昺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好像事情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不过心中却有些紧张,因为他的猎物一只脚已经踏在了陷阱之上,其只要在向前一小步便掉坑儿里了。可这个时候也是最为关键的时候,自己绝不能露出丝毫破绽惊走了他。
其实赵昺自邓光荐入府便一直在观察他。起初因为知道他有‘背主’的前科,再加上其整日端着王师的架子,一身酸腐气不说,还动辄便以大道理教训自己。所以心中更加厌恶,一直想找个理由将其赶走,也使得自己耳边清净。但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发现邓光荐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这个人讲理。
再后来,赵昺也瞧得出邓光荐肚子中确实有货,绝不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那种狂士。平日不受大家待见主要还是其性格过于耿直,平日沉迷于书本中又缺乏社会阅历,显得不通人情世故。经过进一步接触,感觉到他在国家将亡之时慨然出世勤王并不是为了捞稻草,博名声,而是真心想为国出力,从而对其态度也有所转变,起码不是那么讨厌了。
收复广州后,府中的事务也多了起来,作为王府记室的邓光荐负责整理各处报上来的公文,作为府中侍读他有权注上自己的建议再由殿下批阅,其后转发各司执行。军中和各司每日报上来的公文不知繁几,赵昺发现其都能整理的井井有条分毫不差,而提出的见解也颇有见地,并非空洞无物之言,还是有治世之才的。
再后来自己两次偷溜出府,其也是心急如焚,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让赵昺心中感动。而他与江璆之间的对话也被送上后,其也是对自己极力维护,并不是当着众人那样极不给面子。几次三番后赵昺彻底相信邓光荐是真心辅佐教导自己,其还有着传统士人威武不屈的铮骨和心怀正义的侠义之风,便一直想给他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如今整肃军纪正需要一位大公无私,一心报国之人担当。而邓光荐还有着初出茅庐的锐气,却没有沾染上官场中那些拉帮结伙的坏习气。加上其又身为王府侍读,虽职低,可位高,即便得罪了人,但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也不敢拿他如何。因而赵昺有心抬举其担当此职,有了功劳也可重用,便示意应节严把他引到坑里去,没想到他主动跳进来了……
“这几人都不合适,邓侍读想是早有意中之人!”应节严将手中的茶杯在桌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显然心中十分不快,冷哼声道。
“殿……殿下,邓某不才,愿为殿下分忧!”邓光荐舔舔嘴唇,看看应节严没有说话,突然起身转向殿下深施一礼结结巴巴地道。
“这……中甫你要去整肃军纪?不行、不行!”应节严大睁着眼睛上下打量了邓光荐一番,断定其没有吃错药发癫疯,才连连摆手道。
“为何不行?”邓光荐看向应节严不忿地道,“吾熟读圣贤书,素知忠君报国之理,亦曾得中进士,有功名在身。再者府中正是用人之际,吾虽不才却也想为殿下分忧,为国出力!”
“中甫,监察军纪乃是事关生死之大事,旦有差池便是万死莫赎之罪,你可承担的起?”应节严缓声问道。
“有何不可,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轰轰烈烈,死也死的其所!”邓光荐挺起胸膛慨然道。
“好,有气魄!”应节严赞了句又道,“军将之中素有蛮横之人,动辄以刀枪相胁,你可能依然法办?”
“吾即赴国难,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又何惧其刀枪!”邓光荐冷哼声道,似在怪应节严小视于他。
“好,有胆魄!”应节严再赞一句道,“军中上下不是乡佬子弟,便是旧日相知部属,有人犯法违纪,众人必会求于门上以求宽免,你可能不为人情所动?”
“国法军纪重于泰山,怎能为人情轻动,吾绝不会做出徇情枉法之事,旦有所为甘愿以死抵罪,吾今日愿立下重誓!”邓光荐凛然道。
“先生,监察军纪日夜与那些粗鲁军汉为伍,操劳自不必说,还难免被人误会,损了名声。”赵昺见火候差不多了,出言道,“先生若想离府,琼州军县皆有缺额,先生尽管挑选,同样也是为国出力,如此可好?”
“殿下,我愿立军令状,不能整肃军纪敢当军法!”瞅着同僚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殿下又误会自己在求官,让邓光荐羞得无地自容愤而言道,抄起纸笔就要写。
“中甫,不必如此,殿下也是好意!”应节严急忙阻拦道。
“先生真要如此!”赵昺正色问道,这真是打将不如激将用,两人已经把邓光荐逼到绝路上了,再说便过了。
“殿下,我甘当此职,绝无谎言!”邓光荐肯定地道。
“好,今日便由先生为广南西路廉访使,专司监察军政各级官员,惩戒不法,以肃国法军纪!”赵昺起身板着小脸说道。
“谢过殿下,臣必不辱使命!”邓光荐听了大喜,施礼道。
“中甫,此职重大,正人先需正己,切不可辱了清名!”应节严也告诫道……
接下来,三人又商议一番,以为仍以府中铁律为骨,进一步细化成文后,再予以颁布,告之全军,使所有军将耳熟能详。而制定军规和惩戒条例的重任就落在邓光荐身上,随后应节严又说了些治军的经验之谈及军中的潜规则,告诫其不可鲁莽行事引起众怒,进而激起兵败,便难以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