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后的话如同一记重锤将陈宜中一下敲醒了,他自以为凭借自己昔日的拥立之功可以得到太后的支持,但是却忘记了自己曾在太后最为艰难的时候抛弃了他们,以致亲生儿子病死在了逃亡的路上,可以说是其间接害死其。而小皇帝则不同,他们虽非亲生母子,可是一起相互扶持度过了最为艰难的时刻,这种情感非是他所能相比的。
此外陈宜中未曾想过女人是最记仇的,尤其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你伤害了,其会恨你一辈子,且恨之入骨。而小皇帝凭着自己稚嫩的肩膀挑起拯救大宋的重担,不仅挽救了行朝,还复兴了大宋,重新回到了临安城。且小皇帝致孝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如此情况下杨太后的选择十分简单,即便是其作出了这些不法的事情,其也会一力维护,绝不会选择一个曾经多次背叛朝廷的臣子。
眼见杨太后满脸愠色及周围昔日同僚嘲讽的目光,陈宜中觉得手心发凉,居然有种想要逃离自己曾梦想重归的朝堂。但是他清楚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前进一步可能还有机会,可是退后就是死路一条,因而只能向前,即便明知是死路。
“陈公,对于太后所言,你可还有异议?”文天祥看陈宜中脸色数变,嘴唇发干,心中有些发慌,轻笑着问道。
“太后玉言,草民怎敢反驳!”陈宜中到底也是久经风浪的老油条,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但没有生出退避之心,反而镇定下来,挺直身子整整衣衫向文天祥拱拱手道。
“也好!”文天祥看出其已无回头之意,转过身对小皇帝道,“陛下,请继续辩驳。”
“汝言朕继位后,驱逐行朝旧臣,任用亲信。你自可看看这殿上又有多少行朝旧臣,也可到各地走走,他们中又有多少人牧守一方,更有几人位居宰执。任用亲信,打击旧臣之过又从何来?”赵指指满朝文武问道,“各位臣工,你们谁曾在行朝为官?”
“禀陛下,臣曾在行朝官居左相!”陆秀夫首先出列道。
“禀陛下,臣曾在行朝官居枢密副使!”张世杰紧跟其后出列道。
“禀陛下,臣曾在行朝任礼部尚书!”徐宗仁出列言道。
“禀陛下,臣曾在行朝任吏部尚书!”陈仲微与徐宗仁并排而立道。
“禀陛下,臣曾在行朝任参知政事!”刘黻撇了陈宜中一眼出列道。
“禀陛下……”随着赵的问话,殿上的官员纷纷出列自报家门,禀告声连绵不绝。
今日为迎太后归京,今日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全部全部参加朝会,文武官员数百人在殿上,吃饭都得蹲到廊上去。随着小皇帝的问话,其中站出来的有六成还多,而余下的只有极少是帅府旧人,多数都是琼州征辟的官员及跨海来投的江南名士。
“禀陛下,臣文天祥曾任行朝右相!”见再无人出列,文天祥向小皇帝施礼高声道。
“汝还有何话讲?”赵笑着问陈宜中。
“即便如此,也难掩贪揽事权、紊乱国政、打击同僚之嫌!”都说一朝皇帝一朝臣,看看眼前的场面,陈宜中嘴角直抽抽,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局面,连昔日行朝中小小阁架、员外郎之类的胥吏之流都已站上了朝堂,但事已如此他仍然没有放弃抵抗,他仍不相信小皇帝会绝对的信任这些旧人,在朝堂上振臂高呼道,希望能引起共鸣,揭发其恶。
“陈公,当初你去占城一去不返,景炎帝驾崩,陛下继位。吾一念之差转移至崖山。陛下在行朝覆灭之际,指挥全军险胜张弘范,行朝在江南再无存身之地,才移驾琼州。当时官员近万,军民十余万涌入琼州,弹丸之地哪里用得到如此多的官员,那时人心惶惶。但陛下有言,至琼州者皆是忠义之士,来日必是国之干臣,因而未曾裁减一人,并妥善安置。恢复江南之后很多人成为一方牧守,封疆之吏。”张世杰见其样子,不等小皇帝说话,便上前驳斥道。
“枢帅所言不错,初到琼州群臣人心惶恐,连吾亦是如此,可至今亦与十年,承蒙陛下不弃吾仍居尚书之位,而殿上攘攘众臣皆在,陈公遇刺诋毁陛下,其意何在?”陈仲微指点着陈宜中道。
“你们众口铄金维护于其,但仍难以掩盖他好勇嗜杀,大肆杀降,私吞财物之举!”陈宜中看到这场面就已经知道自己再次失算,在此上争论只会更加难堪,于是立刻转移话题高声道。
“呵呵,朕好勇不假,爱财也不错,但嗜杀和私吞从何说起呢?”赵摆手让众臣各自归位,笑笑问道。
“当日攻陷泉州,陛下将蒲氏满门皆斩,并施以酷刑,抄没的财物皆归于内府,任由挥霍、且将俘获的敌军在阵前斩杀,可是事实?”陈宜中慷慨激昂地言道。
“说的基本不错,可朕为何杀蒲氏一族,汝不知为何吗?”赵点点头,可又突然一拍扶手高声喝问道。
“吾……不知!”陈宜中没想到小皇帝会动怒,被其所慑,结结巴巴地道。
“好,那朕就提醒你一下!”赵站起身冷笑着道,“景炎元年,行朝转战之泉州,蒲寿庚拒开城门迎驾,将城中迎驾的士子万余人尽皆屠杀,皇家宗室三千余人无一幸存。并勾结蒙元袭击圣驾,行朝诸军及勤王义军血战竟日,太后及朕若非泉州义勇拼死相救也险些遇难,逃亡路上铺满了大宋官兵和百姓的尸体,你当日身为朝廷首臣,仅凭不知两字便可遮掩过去吗?”
“这……”面对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