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三参朕擅自动用国孥,若是不让你说话,是不是还要再参朕堵塞言路,狂妄擅为,不遵纲纪啊?”赵转过身来问道。
“末官不敢,只是职责所在!”丁琦规规矩矩地施礼答道,倒是不卑不亢,很有御史的范儿。
“你添为何职,又有何据?”赵问道。
“末官丁琦,都察院御史,负责稽查户部之过。”丁琦再施礼道,“末官日前审查东宫改造清单,发现香远堂并不在其列,却又在材料和资费账目上出现。末官调查后,发现陛下已经迁往香远堂居住,并对居所做了改动,并改称致远堂。由此确认陛下擅自动用国孥,冒领资金。”
“嗯,你叫丁琦,那参朕的奏疏也是出自你手了!”赵点点头问道。
“禀陛下,正是。末官以为陛下所费皆是国孥私用。即使贵为天子,统御天下,但也应知所出皆是民脂民膏,不宜靡费,以增百姓之劳。”丁琦言道。
“可还有其它?”赵听罢笑笑问道。
“末官以为此一事也应引以为戒,听从谏言!”丁琦直视赵道。
“太后,丁御史殿上参朕国孥私用,请准朕自辩!”赵笑着摇摇头,转身向上施礼道。
“准!”太后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她其实心中却是担心一旦在殿上坐实,便再无回旋余地,不仅使皇帝声望受损,也成了自己让其难堪,不免心中生怨。可看其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点了头。
“丁御史,朕先问你,可曾看到了户部拨付改造东宫之费的凭证?”赵得了旨意,略一思索先问道。
“末官没有,只看到匠作监呈给尚书省的呈文,及转往户部主管司、案及户部侍郎和尚书的批押。”丁琦回答道。
“再有你奏疏中称朕改造香远堂耗资万贯,又有何凭据?”赵没有审辩,而是再问道。
“这……因为改造香远堂改造是附在账目之后,并未详列所费,末官据其它宫舍改造之费估算出来的。”丁琦迟疑了下据实道。
“朕再问你,可知有国孥和内孥之分呢?”赵又问道。
“末官知道!”丁琦点头道。
他既然能当官,自然清楚历朝历代归入户部的钱称为国孥,如何使用皇帝说了不算,皇帝要动用国库里的钱,必须先跟大臣们打商量,要是群臣反对,户部尚书硬是不给,皇帝也无可奈何。皇帝有自己的私房钱叫内帑,内帑则完全是皇帝私人的钱,不管怎么花,都不用跟任何人打招呼。并且代代相传,新皇帝登基时,继续上代皇帝江山的同时,连皇银内帑也一并继承,每代或增或减,一般存放在内库。
那么皇帝的小金库里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早在西汉时,就有规定国家财政来源于田赋、征收成年人的人头税、卖官鬻爵的收入、盐铁专卖的收入,而像土贡、山泽园池的出产、关税酒税的收入是归皇家所有。另有规定未成年人也要交人头税,叫做口钱,大头归皇帝,小头归户部。
有时候皇帝还会增加一些特别的税收,将收入全部归入内孥。而内孥有专门的机构管理。国家如果要动用内孥要经过皇帝同意,而且事后要归还,且要支付利息,算是借贷。如此规定就是为了避免皇帝会把手伸国库中,把国库的钱财变为皇家私有。
“你知道就好!”赵点头笑笑,对站在班中的陈则翁招招手道,“陈尚书,请近前答话。”
“臣遵命!”陈则翁听到皇帝相召,施礼后来到阶前。
“陈尚书,你可曾批准拨付改造东宫的款项?”赵问道。他知道今天这事儿必须的好好掰扯掰扯,否则会麻烦不断。
“回禀陛下,臣没有核准,亦从未拨付。”陈则翁十分肯定的回答道。
“这怎么可能,朝廷为了陛下大婚不是已经核准二百万贯备用吗!”丁琦惊讶地道。
“丁御史,二百万贯之事不假,但此乃是用于陛下告庙、祭天地、社稷,告陵及所用仪仗和大礼所用,并不包括东宫改造之资。”陈则翁告之道,“且以本官所知,大内修造、膳食及太后、内侍、宫女,甚至护军的薪俸皆是出自内孥,从未由户部拨付过。”
“不可能、不可能,若非如此为何又向尚书省呈文。”丁琦听了大惊道。
“这本官就不知了,但此前从无此例,你要问陆相了!”陈则翁捋捋胡须,看向陆秀夫道。
“本相可以证明此前确无此例,大概是从陛下离京修养后才开此先例吧!”陆秀夫回答的虽然含糊,却也表明陈则翁所言不错。
“你称朕改造香远堂花费万贯之资,极尽奢靡,若朕回答你定然不信。周寺监尚在此,你可问他!”赵指指周翔道。
“皆是捕风捉影,一派胡言!”周翔却没有那么客气,恨恨地道,“因为东宫需要改造,工匠出入频繁,且不免吵闹。为安全计才迁居香远堂,因那里近湖潮冷,陛下才再众人的劝说下同意稍加改动,也不过是换了块匾额,将各堂隔成小间利用居住,并增设了火龙而已,所需材料和人工不过耗费二百三十七贯百六十五文,何来万贯之多。该不是你想从中捞一笔吧?”
“末官……不敢,可这太超乎常理了!”这会儿丁琦的脸色与刚才李宽已经没有多大区别了,结结巴巴地似自言自语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