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伤兵,便是在云栈山庄逃脱性命的鬣罡将军,后不知怎地却来到了雍邑,反倒被裹挟进了伤兵之中,若非公孙也抢道过河激起其心头忿然之气,未必便会被姬彧察觉。
伤兵笑声嘎然,沉默片刻,方才戚然道:“鹰扬将军已死,如今你面前的只是个懦弱匹夫,将军有事只管说,至于旁的……将军若是逼我,唯死而已!”
对于一名将帅来说,全军覆没,唯己能活,这份打击不可谓不大,姬彧虽是首次带兵,但对此也有些了解,知道鬣罡心结难舒,不愿多提,但自己却偏偏又需要一名熟知妖族战法的将军在侧,而且鬣罡之败只因出现了半步大妖,非战之罪,于是不再说其他,直接道:
“既然如此,那便简单了:我欲留你在我身侧谋划,阻挡妖族大军,可否?”
鬣罡惨笑道:“败军而已,哪敢言勇?将军要我等入伍,从命便是,可作甚谋划,却是没那份本事……”
“管你有无本事,能杀妖族即可!”姬彧也知道这些将军的脾气,现在距妖族抵达时间已是不多,没有时间慢慢磨蹭,只能用些猛药,直接激将道:“输便输了,难道输了一仗,便连妖族的心思都不知道了,不敢与我谋划?”
鬣罡脸上红白一阵,还是不语。
姬彧继续道:“废话不多说了,我要留在此地杀妖,谋划破敌,你若是心胆已寒,自去便是,我也不留,若是还有想为袍泽报仇,便留在帐中听令……去留自便,你自考虑!”
说完,姬彧不再理他,直接走到几案面前坐下,端详着面前的舆图,同时亲卫已经出去,将另外一人叫了进来。
这次进来的却是溃兵中的一名百校,见到姬彧当面立刻便单膝跪下,参拜道:“见过少将军!”
姬彧抬头,惑道:“你是……”
“我在老将军麾下十余年,前些年还来府上拜见过老夫人,因为受伤,所以转作了守备卫戌百校,“老兵百校自报家门,见姬彧面露恍然之色,立刻话锋一转,道:“少将军,此番阻敌,可是您为主帅?”
“不错!你既从雍邑撤退,必然知道妖族虚实,有何见地?”
“少将军兵力多少,可有机关兽和重型床弩之物?”
“不曾有,”姬彧叹气道:“我来的匆忙,前军只有不足万人,既无机关兽也无床弩之物,箭矢不足。”
“少将军,要守住这里,起码需要五万余人,那些溃兵心胆已寒,不足为用,万余人分布河沿尚且不足,如何防守?”老兵百校立刻做出了判断,道:“少将军请恕我直言,守不住!”
姬彧这时候终于想起了老兵的身份,不错,他确是是曾经父亲身边的低级将官之一,他得出的结论和自己在现场所观察得出的情形几乎一致,望着老兵那张脸,姬彧也满是无奈,长长叹气:
“守不住,也要守!”
既然来援,便是一种希望,这对于大周本土来说是,对于那些坚持抵抗的守军将士也是,姬彧非常清楚自己前来的目的,可以败,可以死,唯独不能做的就是撤退!
老兵有些不安道:“少将军,除非溃兵能用,人肉填塞,否则我们抵抗不了一个时辰,必败无疑!”
姬彧知道,这名老兵所提的都是正理,既然兵力不足,那现在唯有将希望寄托在这些溃兵身上,那些士兵许多身上毫发无损,并不是交战而败,而是根本没有交过手,就因为败军裹挟逃亡,这些人要想重新投入战斗,还要死战,简直没有半分可能。
老兵与妖族有过厮杀,见过生死,更能扛得住战场的残酷和血腥,而新兵则是不然,极为容易动摇,那些溃兵则比新兵还要脆弱,因为失败而造成的心理阴影,让他们很可能不等与敌人交手,即便败退,更别说死战了!
突然!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简陋的帅帐中响起,鬣罡终于出声了:
“或者,我有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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