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宗挥舞着长刀在人群中肆意砍杀,膂力惊人,手下无一合之将,那人带着披着厚重铁甲的骑士在周军阵中驰骋厮杀,兜了半个圈子,周军的防御便土崩瓦解了。
田弘的心凉了半截,他知道齐军通往宜阳的路途已经打通了,大势已去……
高延宗在周军阵中驰骋之余,眼角的余光瞥见那老人的身影,他一刀将挡在面前的周卒劈成两半,凶狠又不屑的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田弘花白锋利的眉毛皱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两军阵中的那道身影一眼,最终还是下令道:“撤军吧……”语气中带着无奈,周军最终……还是败了呀……
夕阳如血,高延宗和一众军卒累瘫在地上,懒洋洋的,其余士卒正在做日常的扫尾工作。一队骑兵从远处的山谷中奔来,一些士卒警惕的站起来。
“不要慌,是我们的人……”高延宗看清了高举着的那面将旗。
高延宗与田弘大战刚刚结束,高长恭也打败了宇文盛、袁杰,小股前军正式和高延宗会师。高长恭摘下面甲,快步走上土坡,高延宗衣甲上全都是血,无力的靠坐在那里……
看见高长恭来了,牵起嘴角,笑道:“四哥你太慢了,我已经把去宜阳的路打通了,你才过来捡便宜……”
高长恭的眉毛一挑,也笑:“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可是来帮你打的宇文纯的,你别不识好歹啊。”
高长恭毕竟是哥哥,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种半带玩笑半带威胁的语气跟他说话。
“大都督的意思是尽快解救宜阳,你还能骑马吗?”
“现在?我都累死了,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你把我当牲口使呀?”
高长恭笑而不语,高延宗瞪了他一眼,一瘸一拐的从地上爬起来,“哎呦,骑马骑太久,下面那大鸟都快磨平了……,笑什么,你是不是我哥?扶我一把呀……”
这历时一年的大战,在这场战役之后,将要画下句号。
……
“我们败了……”相对于高延宗兄弟拌嘴的轻松,宇文纯那边的气氛就显得很是凝重,一大批将领静悄悄的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田弘没能守住阵线,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高延宗将长驱直入,周军拿下宜阳的计划成为了泡影。
“能不能杀回去?”宇文纯恍惚了片刻,这般问道。
田弘摇头,“不可能了……,高长恭来了,齐军合军一处,大势已经不可逆转,这场大战,我们败了……”
“……”宇文纯呆坐着,目光幽幽的看向宜阳方向。这座城他整整打了大半年,大半年都没能拿下,从前一切幻想的功勋荣耀,全都破碎成了水中月。
“那好,我们撤军吧……”仿佛风吹过窗棂。宇文纯苦涩的闭上了眼。
……
“什么?宇文纯也败了?!”远在龙门的宇文护大冒肝火,厉声咆哮。诸将坐下下首,额头和后背都是冷汗涔涔,之后宇文护就感觉一阵眩晕,缓缓靠倒在榻上……
战损了数万大军,宜阳未下,汾州又失,玉璧被围,段韶、斛律光攻势凶猛,他该如何是好?回到朝内,独孤逆党等必然趁机发难,宇文邕也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必然群情汹汹,他该怎么向天下人解释?他该……如何是好?……
刘勇鼓足了勇气,出列道:“大冢宰,事已至此,我们议和吧……”
宇文护严厉的看向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刘勇硬着头皮接着道:“大冢宰,若是我们不妥协的话,恐怕这场战事将旷日持久,我们现如今,真的拖不起了!汾州已经在敌军之手,我们只能认栽,只要大冢宰向齐军议和,便可赢得喘息之机,撤离龙门,回朝整顿,日后必能卷土重来,望大冢宰三思!”
在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宇文护沉思良久,最后只能点头,“好,按你说的办,派遣使者,向高齐……”
“议和……”他终究是把这两个屈辱的字眼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