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在低空盘旋,聒噪不已,战争之后留下的一地残尸让它们变得无比兴奋……
刺史高颎带着八百战卒从平州抵达了卢龙寨,随即他就召集各部酋领、征发丁壮,并派出兵马,在境内驱逐、招安小股的马贼,并将封存的铠甲、兵器一一下发出去,不足的,便遣人带钱去幽州购置。
虽然钱不算多,但装备起一支千人的精良部队也是绰绰有余了。
对于卢龙寨乃止整个平州的状况,高颎并不敢隐瞒,写了一份长长的奏疏,事无巨细向朝廷禀报。
高颎被划为都督高宝宁的下属,营州、安州战事吃紧,到平州这个后方抽调兵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苦,虽然有三州挡在高颎面前,可平州其实也并不太平,突厥人攻下昌平绕过渔阳来攻,这是始料未及的,平州有长城为屏障,北面防御自是无虞,可毕竟被抽出了太多军力,平州州郡驻军两万六千二百余人,被抽调得不到一万,突厥人从空虚孱弱的地方打进来,如何能抵挡的住?
也就是前任刺史平鉴平公打下的底子好,在任其间多行善政,引得胡酋百姓尽皆归心,高颎这才得已喘过气来施行自己规划的一系列战时政策。
对于各地守军,军资靡费甚大,且被突厥人切割开来,调令不通,高颎一面扩军,一面新设了“五百户”,方便管辖,当然这个钱高颎是拿不出来的,只能暂领相当于幢主的双倍俸禄而已。
平鉴太实在,有余钱都拿去发展地方生产了,搞得高颎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想要提高一下士兵将领们的薪资待遇也不得不抠抠索索的,不过也好在平鉴是这样一个好官。
朝廷虽然大力推动人口北迁,并在北疆垦荒,但垦荒是一个长久的政策,不是两三年就可以收到显著成效的。
在平鉴的推动之下,平州的业绩特别好看,商业兴盛,农事发达,虽说没到小康,可也已经基本实现了全民温饱,人人都能吃饱穿暖,比幽州这些有大量人口迁入的大州大郡还要好上一些。
刚刚可以填饱肚子的人更懂得怎么去珍惜,是以高颎只凭个三言两语,就将百姓们的抗争热情给调动了起来,一方面加紧收割秋粮,另一方面坚壁清野,不留一粒粮食给突厥人!
高颎今年立夏才在老上司的推荐下走马上任,由于他太过年轻,资历也浅,所以初来之时威望并不甚高,但高颎何许人也?他自然有他自己的办法。
为了了解军务,他喜欢和士卒们泡在一起,一起吃饭睡觉训练,一起吹牛打屁侃大山,如此亲和接地气的表现很快赢得了朴实的士兵门的好感,几乎让人忘了他是山海关以南权力最大的人物。从“不经意”套出的细节之中,高颎很快将平州的防务状态都梳理了一遍。
高颎虽然手头紧巴巴,从不提给郡兵提高薪资待遇,可也隔三岔五的想办法给士兵一些小小的福利,本家赞助的钱财和刺史的俸禄,他也花了个精光,全用来补贴军士了。
要收买人心,舍不得下本如何能行?而他本人,则是分文不剩,连身上穿的甲胄都是旧的,还是皮革的,那些精铁打的好甲,他都囤起来给骑兵用,他从不宴饮,也约束下属的军官不许铺张。在政务方面,他提倡朴素节俭,加大前任刺史施政的力度,由此赢得了平州上下的一致尊重和爱戴。
好感和尊重、爱戴是两码事,你获得别人的好感,别人只会是亲近你,偶尔看心情说不定帮上两个小忙;尊重和爱戴则不然,他们会感激你会服从你,听从你的指示。这是每一个主官都要学会的基本技能。
高颎一到卢龙,首先询问卢龙的近况,然后接见大大小小的将官和有功之人,一一给予高度的赞扬和评价,按功行赏。一俟简单的宴乐散去,高颎立刻招来了几个下属,众人见他面上有异色,皆是肃然。
沉默了一会儿,高颎说道:“突厥人将大举南下,和他们的生死一战已经不可避免,高都督有令,再次征兵赴营州,我和在座诸位,也在征调范围之内。”
诸将纷纷变色,高颎摆摆手,止住他们的话头,说道:“幽州来报,安德王在昌平破突厥阿史那摄图,长城以内的突厥流寇业已全部扫平,平州自此高枕无忧矣。”
“突厥数十万狼骑将南下寇掠,各州皆告急,幽州刺史厍狄伏连守居庸,燕州刺史元景安入左相帐下听命,平州既然无虞,被征调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摄图被打退了?”诸将闻言都是一阵讶然,他们守平州各关隘,深知阿史那摄图麾下狼骑的精悍骁勇,跟那些顺带着下来打劫的附庸部落战力不在一个等级上,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敌人,居然轻轻松松打败了?
“从军报来看是这样的。”高颎数着时间,“至少也有三五天了,这个时候高延宗已经镇住了幽州门户。离入冬尚有二十多天,在入冬之前,我必须带着四千战卒抵达高都督帐下,过时则斩!”
诸将对视,抱拳道:“都督将令,不敢不从,只是若到都督帐下,我等任何职,行何事?”语气在这里顿了一下,“也好让我等准备一番,并不是信不过刺史。”
高颎微微一笑,道:“你们的权责照旧,兵依旧让你们带。”
诸将这才放下心来,高颎又道:“还是要好好规划一番,我平州虽然兵员甚众,但大多被抽调,留在此处的业多是一些老弱病残,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