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摩诃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知道自己被王琳耍弄之后,立即取了披挂兵器,带领三千人马,飞速往钟离之外奔来……
此时夕阳西斜,钟离高大的城墙在早春的斜阳下显得分外险固,随着鼓声响起,一排排弓弩和长槊出现在城堞之后,未战,已经令人汗流浃背。
这支陈军是少有的步骑混合成制,萧摩诃命令大军停在拒马一百多步外,自己缓缓打马向前。
守关的将领派遣数名斥候出来试探,被萧摩诃一骑当先斩杀在城池之下,随后也便有了用长槊挑着头颅朝王琳喊话应战的一幕,咄咄逼人的气势连城关之上也能感受得到。
守在关上的齐将感受到了一丝压力,端起长弓瞄准萧摩诃,被一只手给摁下,是大都督……王琳一身重甲,未戴上头盔,一身杀气含而不露,那齐将顿时就要行礼,王琳扶着城堞睨了城下一眼,又看了看那员将领,微笑道:“白费力气,隔着这么远,不可能射中的。”
萧摩诃见王琳的旗号打出,叫嚣愈发激烈,大声喊道:“王琳,你这个卖国求荣之人,赶紧出来受死……今日王师北上,无论如何你也跑不掉了!”
城上齐将听萧摩诃骂得嚣张恶毒,顿时怒不可遏,就要点起兵马出城一战,但王琳一声不吭,谁也不敢越过这位两淮的实际统帅做主。王琳瞥了一眼沉不住气的诸将,捋着胡子,一脸淡然道:“我通敌卖国?你怎么不说陈霸先无君无父呢?我且问你,这南朝江山,原本是谁的江山,难道是他陈霸先的吗?!”
王琳是当世一流将帅,连吴明彻、黄法氍二人他都未必瞧得起,更别说是萧摩诃了。
眼下是叫嚣狂吠的厉害,可几年前被王琳大军冲杀的如丧家之犬的又是谁?
陈霸先无君无父、谋朝篡位,难道行事不比王琳更加恶劣?王琳这话一出,萧摩诃便顿时说不出话来了,脸色涨得紫黑,恨不能当面活撕了王琳……也不过如此嘛,王琳嗤笑一声,又扭头看向诸将,冷冷问道:“刚才是谁开的城门,怎生如此鲁莽?再自作主张,小心老夫对你不客气!”
诸将顿时低头,不敢言声,王顗见气氛僵硬,赶紧出来圆场道:“鲍参军等人也是出于一番好心……萧摩诃实在太嚣张了,欺人太甚,不给他些教训,恐怕会坠了我军士气。这样吧,他现在是孤身一人前来,正好先试试他的斤两,再做定夺!”
“呵呵,试个屁的斤两,左右不过几个斥候而已,萧摩诃若这点武力都没有,倒是白得了诺大名头,”王琳只冷笑不已,“打仗靠的是三军奋进,又不是匹夫之勇……我问你们,如果你们轻视于他,出城要杀他,能不能杀着还是两说,万一他随即让大军掩杀,你们又该如何?”
“……陈军只来了三千人。”王衍硬着头皮说道。
“三千人怎么了,三千人便不能把你杀得屁滚尿流了吗?轻忽大意,必败无疑。”王琳瞪了儿子一眼:“我说萧摩诃鲁莽,但能为一方统帅者岂是无脑之人?……他敢孤身一人过来挑战,想必早已准备好了陷阱,就等着我们一头热扎进去。”
“那怎么办?他这样叫骂下去,我们再无点表示,军心士气肯定大受影响。”
“……那也不能那么鲁莽,胡搞一气呀!”
王琳没好气的撇过脑袋,思量片刻,下令道:“把军中那几个神射手叫来,要快。”
王衍不敢再触怒父亲,当即拱手,领命而去……北齐军中制例,兵员选拔十分苛刻,胡人称之为“百保”,汉人称之为“勇士”,光是先锋就有“大力”、“犀角”、“苍头”等各种类别,无不是弓马娴熟、以一当十的敢死之士,先前朝廷空降下来的长孙洪略战死之后,王琳理所应当将各部精锐收入麾下,虽然人众不算多,但战斗力是可以保证的,被王琳视为大军的中坚力量,其中便有几个神射手。
几个射手被带上来后,王琳指着城下的萧摩诃,说道:“那个谁……你们看一看,能把这厮射落马下否?”
为首的一个射手地位最高,栗发,高鼻深目,不似中原人士,与南人相貌也相去甚远,一看便知是所谓的“西域胡”……王衍叫来此人,只因这人在军中是出了名的擅射,夸张一点的传言说,百步之内,这个胡人能把苍蝇给射落,大家都亲眼见过。
王琳找他来,自然是要给萧摩诃一个教训,最好要了他小命!
“大都督……小的娄凡参见大都督。”
这射手得了王琳亲口点名,很是高兴,这可是在大都督面前露脸的机会!
美中不足的是王琳压根记不住他的名字。
“好样的,我看好你……那个谁,把这厮给我射杀了!”王琳可不管他叫伊凡还是娄凡,他现在一心只想给萧摩诃一个教训!
“……”娄凡心里郁闷,不过待会儿表现好了好歹在领导面前落个好印象不是?他默默目测了一下距离和位置,眼神渐渐锐利起来,抬手从背后取下一张长稍大弓,两指夹着一支粗大羽箭,瞄准萧摩诃……弩箭虽然效率高,轻快,但论杀伤力,还得是长稍大弓迅猛。
邺城禁军之中擅射者不少,而他娄凡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娄凡微眯起一双栗色的目,再添了几分力,将弓身拉成满月,咔咔作响……由于背光,在城下叫骂的萧摩诃也没有看见有人正瞄准自己,只顾喊话引诱王琳出来,他正骂得起劲,忽然看见面前一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