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皇城东边是皇族还有达官贵人聚居的地方,夜里寂寥无声,刺骨的寒风吹过街道,一道拄着拐杖的瘦削的身影走在街道上,衣衫的长摆扫过街角松垮的积雪。
他走过一座座庄严肃穆的王府,每到一个地方,便站在大门前,借着灯笼微弱的光,努力辨认这牌匾上的字,他的一直眼睛有阴翳,另一只眼睛也并不好用。他再三仔细看过之后,失望的叹了一口气,继续朝着下一家走去。
这寒风刺骨,长夜漫漫,一家一家去找,对于一个眼睛不好的老人家来说的确是一种折磨。
可他并没有放弃,依旧一家一家的找,然后辨认牌匾上的字。锲而不舍。
终于他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从门口的威武狰狞的石狮子还有仪仗来看,这是一座王府。牌匾上五个金字,“东安郡王府”。
他顿了一下,转到另一侧墙院的侧门前,上前叩响了侧门上的铜环。
“谁呀……”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一个门房模样的人揉着朦胧的睡眼打开侧门,只见一个拄着拐杖的瞎眼老头站在门口,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带我去见娄睿。”
门房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一股穷酸相的老头,撇嘴道:“你谁呀?张口闭口就要见我们家王爷?还有,你竟敢直呼我们家王爷的名字,活腻歪了你?”
那瞎眼老头又道:“告诉娄睿,如果他不见我,那他就死定了!”
这话硬邦邦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门房很想讥讽他几句,但看那老头的样子,又不由得踟蹰了一下,最后咬咬牙道:“你等着,我过去禀报!”说完“哐”的一声关掉了大门。
那瞎眼老头背过身去,拄着拐杖,两只眼睛“望”向幽蓝天幕中的皎皎月色,虽然他只能看见一层朦胧的光晕,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这美丽的月景。
约摸三柱香的功夫,大门又缓缓打开了,这时门房换上了恭敬的态度,躬身道:“贵客请进……”
与方才呵斥老头“活腻歪”的态度截然不同了。门房身体害怕的瑟瑟发抖,没有想到这老头居然真的是自家王爷的座上宾,东安郡王娄睿刚刚准备入寝,听到门外一个瞎眼老头来访,立刻便命人出来迎接。
那门房跟在老者身边引路,战战兢兢,想起刚才自己呵斥他“活腻了”的举动便在心里一阵阵发寒。
这可是连王爷也要郑重对待的客人,自己却差点将他驱逐。他现在只希望这个老人不要将刚才那一幕放在心上,把他当个屁,放了。否则他绝对是下场凄惨!
老者没有理会他偶尔转过来的哀求眼神,也看不到这门房在哀求他。
他自经磨难之后,瞎了一双眼睛,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白眼还有冷嘲热讽,这些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不过是所经历的大风大浪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他的脚步轻缓,拐杖拄在错落有致的石子路上,发出铿锵有力的清脆声响。
不一会儿,门房便将他带到了一处装饰华美的小暖阁中。
一个矮胖臃肿、腰金衣紫的老者正跪坐在榻上,听到拐杖拄地的声音,睁开慵懒困顿的双眼,望向这个一步一步慢慢赶来的老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道:“先前听说你眼睛瞎了,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你眼睛是真瞎了……”
那矮胖老者瞥了暖阁内侍立的管家一眼,管家打了一个手势,便带着一众侍女缓缓退下。他自然便是东安郡王、神武帝皇后娄太后的族中子侄娄睿。
“呵,是瞎了……”那老者丝毫没有感到娄睿言语中的不善一般,笑道:“当初我被押入甲坊,他们挖了一个大坑来招呼我,整日枷锁不得离身,还用芜菁子熏瞎了我的眼睛……”
“还好,我还能看见一点,不算是个完全的瞎子。否则我只能一路问路来找你这东安王府了……”
“你这家伙向来目中无人,自比范增、张良……呵,你为何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日?”娄睿依旧神色讥讽,“怕是你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凄凉的结局吧吧?”
“老夫只是奇怪为何你还活在这世上!先帝还是太仁慈了,当初就不该只是熏瞎你的眼睛,该把你杀了才是!”
那老者也带起了一些怒气,道:“娄睿,你少给老夫玩不阴不阳的那一套,老夫来是要你帮老夫做一件事……”
娄睿阴测测的盯着他,吐出一个字,“说”。
“我要你帮我弄到一个考举名额,这,不成问题吧?”
“考举?”娄睿虽然已远离朝政多年,可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考举一事他还是听闻了的。
“你要这个名额干嘛?”娄睿疑惑的望向他。
“我要名额,自然也是要去参加考举了……”他风轻云淡的说道。
“你要参加考举?呵,这可真是……”娄睿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你都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了,不在家颐养天年,跑来争这个干什么?莫非你也想与那些士子一道鲤鱼越龙门,为官做宰?哈……”
他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着他这沉默的样子,微微皱着眉,道:“你不会真想回朝堂吧?”
“你只要说你能不能弄到名额,其他的,少给老夫管!”
娄睿玩味的看着他,笑道:“哎呀……万万没想到,你这老头儿还真是人老心不老,被杖责两百棍,还废了一双眼睛,怎么还想着要回去?”
“你究竟能不能弄到名额?”
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