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娘口中的磊子,是个高壮的少年,也是一身油腻腻的,不过,听得陈大娘的吩咐,却是响亮地应了一声,黝黑的脸上便是现出憨厚的笑容来。
叶家姐妹俩个跟在陈磊子的身后,穿过肉摊,到了后边儿。
说是铺子,其实不过就是搭起来的一个布棚,后头就是各家铺子后的空地,各自搭了些简易的木头屋子,用于日常生活。
那茅厕也不是陈家一家独有的,而是好几家一并搭的。再过去,便是三柳街的后街了。
这些地方,自然脏乱,有些地方,甚至不好下脚,叶菘蓝见了,便是乖巧道,“阿姐就在这儿等我吧,我自己去就是了。”
叶辛夷抬眼看了看那个茅厕,倒也不远,也能看得见,遂点了点头。
叶菘蓝便是小跑着去了。
叶辛夷收回视线,掂量着塞在袖中的那只钱袋,心里却不由得叹息,没有想到,她还能杀价了。就为了几文钱,她费了多少唇舌,她容易吗?
这般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文用,锱铢必较的日子,得尽早结束才是。
叶辛夷揪着袖口,陷入了沉思。
正在晃神时,臂弯下的篮子却是一动,她下意识地将篮子一紧,抬起头,目光如箭般射了过去。
对上一双愣怔的眼,那双眼的主人似是被她眼中射出的利光吓到了,蓦地将手一缩,一张黝黑的面皮下隐约透出红来,他嗫嚅道,“那个……我不是,我……只是想……”
是陈磊子。
叶辛夷挑起眉,视线顺着望过去,瞧见了他手中拎着的两小块儿肉,不由一愣。
陈磊子却是有些不自在道,“这些都是剩下来的边边角角,不值当什么,也不是什么施舍,我只是……”陈磊子说着,脸涨得越发红了起来。
叶辛夷自然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从叶川柏和叶菘蓝的表现,她隐约已经拼凑出了过去的叶辛夷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不由叹息了一声。
不想让陈磊子一片好心,却再尴尬下去,她大大方方将篮子递了过去,“那便多谢磊子哥了。”
这磊子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喊声“哥”也不吃亏。
倒是陈磊子被她一声喊蒙了一般,瞪大一双眼,犹如见鬼一般看着叶辛夷。
叶辛夷在心底默默叹息了一声,从前的叶辛夷还真是不会做人,好在,她端得住,被陈磊子这般看着,也能面色如常,不露端倪,反倒衬出了两分无辜的意味。
叶家人的眼睛都生得极好,如同叶辛夷,不大不小的杏核眼,黑白分明,就好似一颗黑得纯粹的珠子,落在汪水银中,若是她不要带着以往那种倨傲不屑,那双眼睛黑衬着白,便是格外的好看。
哪怕,她此时一个黄毛丫头,又是面黄肌瘦,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陈磊子还是不由得红了脸。
他不自在地讷讷了两声,“谢什么,不用谢……”僵硬着动作,将那两小块儿肉,放进了叶辛夷的菜篮子,还体贴地藏到了下面,“那个,我去前面帮我娘了,你……你在这儿等着吧!”
说罢,已是急急地转身,却是慌乱之下,踢到了身后的板凳,他却半分停留也没有,略显狼狈地逃出了叶辛夷的视线。
叶辛夷眯起眼,微微笑了起来,自始至终,她从未说过日后报答之言,可这情,她却已经记在心里。
来日有机会,她是定然会报的。
低头望着菜篮子,叶辛夷笑了笑,有了这两小块儿肉,至少不用油沫子也沾不上了。
抬起头,往茅厕的方向望了去,想着,这都好一会儿了,叶菘蓝也该好了。
谁知,看过去时,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点抹平了。
叶菘蓝确实是好了,也已经从茅厕中出来。可她身边,却还站着好几个人,见着她望过去,叶菘蓝小脸微白,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至于她身边那几个人,都有些眼熟,尤其是为首那个高胖的,不就是昨日刚被她揍了的那个梁胖子?
隔着一段空地,梁胖子给叶辛夷比了个动作,好似还斜扯着嘴角笑了笑。
叶辛夷却是没有笑,事实上,她的双眼中,已是隐隐迸出了冷光,将那几个半大少年看着,直看得胆小的那几个心头惶惶,昨日被拳头揍的地方又隐隐作痛起来。
却是被梁申警告地盯着,才没有认怂地跑了,但见着叶辛夷盯着他们,然后一步步迈了过来,有那胆小的,双腿还是不由自主抖了起来。
中间隔着的空地还是有那么一段距离,瞧着叶辛夷动了,梁申使了个眼色,他的两个跟班儿便是将叶菘蓝抱了起来,与梁申一道,朝着三柳街的后街跑去。
叶辛夷皱了皱眉,也没有出声,只是加快了脚步,紧跟了过去。
一路到了三柳街后街,七拐八绕地到了一条狭窄逼仄,且绕不出去的死胡同处,梁申他们终于停了下来,显见是在等她。
叶辛夷也不怵,挎着篮子,徐步靠了过去,隔着几步时,停了下来,目光淡然,却含着无言的威势,扫过梁申几人,“我昨日说过的话,看来你们是没有听进去啊?”
“我们可没有欺负你妹妹。昨日,你趁我不注意,这才打赢了我,我不服气,今个儿还要再与你打一回,比比我们俩到底谁更强些。你与我打完,我自会放了你妹妹。”
叶辛夷挑起眉来,居然是为了这个?
叶菘蓝却是白着脸道,“梁胖子,你比我阿姐大了两三岁,又是个男孩子,再看看你那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