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着从宫里回来便将这玉哨还你的。”叶辛夷从衣襟处掏出一个物件儿,正是今早出门时,沈钺送给她的那只玉哨。
沈钺笑着,却是转而从衣襟里也掏出一个物件儿,是一条链子,他伸手将叶辛夷手里那只玉哨接过去,摆弄了一会儿,便是用链子将那只玉哨穿过,而后,探过身去,横过半个桌面,将那条链子不由分说扣在了叶辛夷颈上。
手绕到她颈后弄那结扣,靠得近,叶辛夷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吐息,就在耳畔,热烫非常,这让她浑身都不安闲起来。
“记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拿下来!”瓷沉的嗓音响在耳畔,叶辛夷抬眼,入目是那汪好似漾着星海的深眸。
叶辛夷心口好似踹了一头小鹿,蹦跶得厉害,她控制不住,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一扯,然后,目光便是左右游移,躲闪着不看他,咳咳两声道,“对了,刚才你说书生,今天倒是没有瞧见他。”
方才晚饭时,牛子和皮猴俩还过来了一趟,却没有见到书生。
这话题转得委实有些牵强了。
沈钺瞄了一眼她微红的耳根,心里明了,掩下笑里的刁坏,他淡淡答道,“他啊……我有件事儿让他去办了。”
一坛酒,沈钺不过喝了一杯,其余的,尽数进了叶辛夷的肚子。
此时,夜已过半。那张案桌早已挪到了旁边,叶辛夷便是仰躺在毡毯上,仰头望着头顶的梨花。那纤白的花朵在灯笼的映衬和月光下显得愈发清丽出尘,微风轻徐间,花瓣轻摆,漾起一阵淡淡的梨花香。
“真美啊!”叶辛夷感叹。
这些年来,她起初为了生计,后来融于市井,每日里,生活被柴米油盐、医药、练功,还有家人,挤得满满,竟忘记了她上一次这样停下脚步,观赏着某处美景,是何时的事儿了。
沈钺一手撑着头,半倚在叶辛夷身侧,她看着美景,他的眼里,却只有一个她。
她果真是海量,一坛酒下肚,居然不见明显的醉态,不过只是双颊绯红,双眸亦是添了两分朦胧,明眸善睐,波光流转间,不经意流露出一种难言的妩媚。
沈钺的双眸不由得一黯,半俯下身,靠在她耳畔低声道,“别躺在这儿了,春寒料峭,风还冷着,小心着凉。”说着,便要伸手将她拦腰抱起。
谁知,手刚伸到一半,却是被一只白嫩纤软的小手截住。
他低眼,便见得她微眯着眼看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看上去,透着股莫名的威势。
“沈熒出!”她喊他。
沈钺微微一眯眼,看来,她还是有些醉了。
“你不安好心!”
谁知,张口便是指责。
她皱着眉,盯着她,戒备且不满,“你今日带坛酒来请我喝,是成心想将我灌醉是吧?只是,你还是没有料得我的酒量,又失算了。”
说着,她咯咯笑了两声,伸出食指,轻戳了沈钺脑门儿两下,“你个老男人,是不是图谋不轨?”
沈钺眸色一黯,迅疾地往上一窜,张口,便是将那戳在他额头上不及挪开的,青葱似的手指咬了个正着。
叶辛夷“嘶”了一声,忙将手指抽了回来,捧着手指,瞪他,“你怎么咬人?莫不是属狗么?”
沈钺却是眯眼笑,“你说我老?怎么,当真很老么?”
“你比我大……”她伸出一只手来,张开,在他面前晃了晃,一顿,又将另一手也伸了出来,最后,将一根尾指屈起,“你大了我整整九岁……难道还不老?”
“男人比女人大,这不是正好的么?男人大,知道疼人,难道我还不够疼你?”沈钺抓了她的手,紧盯着她。
看来,沈大人一说起这个,便有些紧张啊!
叶辛夷望着他,倏忽便是笑了,“都说看房子上火,最是了不得。如今看来,老话说得不假啊!否则,堂堂锦衣卫沈大人,如何能想到用酒把我灌醉?当真是处心积虑!”
沈钺哭笑不得,这个事儿是绕不过去了?“你多想了!我真只是为了慰劳夫人辛苦,以表谢意和歉意。”就算真有什么别的心思,这会儿也是打死不能承认的。
叶辛夷哼了一声,“我爹和我师父教过我,男人说话越好听的时候越得小心,没准儿,这好话里就包了剧毒,让人沾染就能万劫不复的那种。”
沈钺额角的青筋蹦了两蹦,原以为他早就讨好了老丈人和铁师傅,却原来,还在这儿给他下了个绊子呢。
“反正,你答应过我的事儿,千万记得,我现在,可还没有真正心甘情愿跟你走一辈子,所以,你不能动我。否则……小心食言而肥哦!”
叶辛夷伸出食指,朝着他晃了晃,然后,站起身来,居然还是脚步稳稳地往回走。
沈钺望着她的背影,倏然低低笑了两声,一个翻身,仰头躺在了那毡毯之上,漆眸星闪。
过了一会儿,沈钺才起身回了房中。
叶辛夷已经在床上沉沉睡去,那酒虽是香醇,但却后劲极足,她虽然海量,没有显出什么醉态,可是一经睡下,却是睡得极熟。
沈钺站在床边,看了她良久,才按捺不住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抬起头见她睡颜,笑了笑,“现在这样,挺好。若是……你至少还有退路。”
这一声,恍若叹息,出口,便消散在耳畔,沉睡中的人,那如同敛翅蝴蝶一般的眼睫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因着酒劲儿,叶辛夷这一觉睡得格外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