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好的仵作是能根据骨头判断出死者的很多信息的,哪怕是人烧得面目全非了,也应该能看出那人的年龄。”叶辛夷嗓音微微发颤。
余氏做事缜密,她当时又时间充裕,若是她准备的替身,要想含混过去还有可能。可死了的那一个显然不是余氏准备的那一个。
除非冷长如也能备上这么一个经得起推敲的替身,否则,如何能够轻易蒙混过关?
叶辛夷想起沈钺这边得来的消息,他们的人私下去问谢铭,得来的那句话。谢铭说,她交个人给他,他却没能护住,他对不住她,欠她的,怕是还不上了……
她交给他的人,只有冷长如一个。谢铭的这句话里,其实自始至终没有提到夏延风……是他们当初已经先入为主,所以会错意了?还是她此时才在断章取义?
叶辛夷有些头痛,想不通。
沈钺一手撑着伞,另外一手将她按在了自己肩头,“别想了,能活着一个,已是好的。”
叶辛夷不再说话,是啊,能活着一个,已是好的了。
她轻轻闭上眼,沈钺的眼却望着迷蒙的雨雾,有些出神,以至于那双眼也好似被雨雾蒙上了,变得云山雾罩起来。
一连下了几日的雨,好似整个人身上都被浸湿了一般,这雨才终于罢休了,停了。
然后,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的太阳难得地钻出了厚厚的云层,普照大地。
芙蓉花早已在一场场的秋雨后凋谢落尽,满树的叶子亦是凋零了不少。
在京城待惯了的人,终于在成都府里瞧见了这迟来的深秋之意。
天晴了,人的心情或许也好些。
叶辛夷带着灿烂的笑容走进来时,夏老夫人只觉得自己这屋子都亮堂了许多。
只是,她却是哼了一声,转开头去,毕竟,她还没有消气呢。
叶辛夷却半点儿没有瞧见一般,也半点儿不在意她刻意板出的冷脸,一上前来便直接扑到了她手边,挽了胳膊,脸挨上来,笑呵呵瞅着她笑问,“祖母可用过早膳了?”
“干嘛?觉得我用过早膳了就可以放心气我了是不是?别来问我那件事想通没有,还没有!”夏老夫人说着,便索性将身子都侧开半个,手甩了甩,没能甩开手臂上的狗皮膏药,夏老夫人只得随她了,却贯彻还在生气的始终,瞄也不瞄叶辛夷一眼。
别扭得……甚是可爱啊!
叶辛夷一双杏眼忽闪忽闪,里头全是笑意,晶晶亮,“哎哟!祖母说什么呢,我哪里是来追问祖母这个的?这不是看着难得天气这么好吗?就想着带您老出去散散心,您吃过早膳了正好,芍药!芙蓉!快点儿帮老夫人收拾下东西,阿钺今日特意抽了空陪我们一道去,我来之前听他已经在吩咐人套车了。”
叶辛夷支使完两个丫头,回过头来,见夏老夫人眯眼看着她,她笑呵呵道,“您孙女儿和孙女婿的孝心,您就开开心心承一回吧,我保证,定然让祖母您不虚此行。”
夏老夫人将信将疑,不过,心情还是挺不错,毕竟……难得一见的艳阳天,可不是连人阴郁了数日的天气也瞬间放晴了吗?
一路上,叶辛夷使出了浑身解数逗着老人家,本就是疼爱的孩子,夏老夫人自然是绷不住,倒也再板不起脸来了。
只是,等到马车缓缓停下,她被扶着从马车上下来时,还是狐疑地蹙起眉心来,望向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的小夫妻俩。
出门时,叶辛夷不让芍药和芙蓉跟着,说是她亲自伺候,马车也是沈钺亲自赶的,一个伺候的下人没有带,搞得神秘兮兮的。
夏老夫人还在好奇他们要带自己去何处,谁知,却来了这么一条陋巷,狭窄得马车都过不了,只得停在巷子口。
打眼看去,巷子里的路坑坑洼洼,因连着几日的阴雨,全是积水和湿泥,泥泞不堪,下脚都难,真不知这丫头何处来的让她不虚此行的自信。
夏老夫人眼里的怀疑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分明,叶辛夷呵呵笑着吐了吐兰舌,“哎哟!祖母不要这般看着我,实话告诉您,今日带您来这儿,不是我和阿钺的主意。我和阿钺吧……只是受人之托。至于其他的,祖母等到见到人,自然便明白了。”
叶辛夷一双杏眼清澈见底,将夏老夫人望着,再多的怀疑也蒸腾去了。
边上沈钺则长身一揖,道,“祖母见谅!实在是有不便明说之由,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夏老夫人即便满腹的疑虑,却也是发作不出,皱眉片刻,叹息一声,将手递了出去。
叶辛夷受宠若惊地笑弯了眉眼,连忙狗腿扶了她的手,一边往巷子里走,一边殷勤道,“祖母,小心脚下!”
一路走到了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里,夏老夫人站定了步子,神情近乎呆怔地望着那低矮的瓦房屋檐下,正欠身朝她行礼的人。
搭在叶辛夷臂上的手收回,她下意识地往前疾行两步,双目微微泛红,有两分不敢置信一般,喃喃唤道,“三儿?”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夏老夫人眼也不敢眨地看着眼前的人,颤巍巍探出手去。眼前的人,与她记忆当中已有些偏差。离开时尚是少年郎,归来时却已是历过世事沧桑的真正男儿了。可她还是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二十几天了,从听见他的死讯到现在。
哪怕因着寻回了叶辛夷,她开怀了许多,可心里空缺的那一块,却还是时不时地撕裂生疼。哪怕叶辛夷和夏延风于她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