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算起来你我也是有缘,这应该已是你我遇见的第……”沈钺沉吟着,好似在算,“四次了吧?”
“四次?”叶辛夷心如擂鼓,面上偏没有露半点儿端倪,反倒如他那般,皱眉思虑了片刻,便道,“大人记性不好,还是算数不好?分明就只三次。”
而且,这不是有缘,分明是冤家路窄。
沈钺脸上的笑却是一敛,“到了如今,你还想要狡辩?我们第一回见面分明就在腊月时,在明威将军府。”
“什么明威将军府?我不清楚,也从未去过,如何能与大人遇见?”
叶辛夷答得很是理直气壮,反正那一日,她一直蒙着脸,他怎能确定就是她?
沈钺还真没有证据说明就是她,只是直觉而已。
见她不承认,他噎了噎,默了一息,又道,“那么,你又为何去水井胡同庄家送东西?”
“大人,你是当真记性不好吗?这个问题,那一日,我分明已是答过你了。是一个男人,给了我二十文钱,让我替他去送的,至于那个男人的长相,抱歉,我实在是记不得了。”
“你还不肯说实话?”沈钺双眸一厉,已是冷锐如出鞘的利剑。
叶辛夷瑟缩了一下,“我本就说的是实话,可大人你却不信,那我能怎么办?”
沈钺嗤了一声,“不是说怕我吗?怎的这会儿不见你怕了?”
叶辛夷梗了脖子,“大人一没穿那身让人胆寒的官服,二都到这个地步了,我再怕也得替自己争上一争。”
话到此处,又是一顿,很是怀疑地望着他道,“这里……总是佛门清净地,大人要动手前,还得三思,莫要惹了佛祖动怒。”
沈钺眯起眼来,这个丫头,怕是狡黠过了头,竟是装出了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口口声声说,你说的就是实话,我却确实不能信你。既是如此,你便随我回去,我自有办法验明你话的真假。”沈钺懒得再与她多费唇舌,沉声道。
叶辛夷骇白了脸,“我不去!”
她进过刑部大牢,受过刑讯。而刑部大牢里的刑讯手段,比之诏狱,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就算他不押她去诏狱,也不代表他不会用那些刑讯手段往她身上招呼。
“去不去的,那可由不得你。”沈钺哼了一声,话音方落时,脚下已是一动,伸手,便朝着叶辛夷急抓而去。
他本是料定了叶辛夷会武,这一抓里,便是暗藏了七分力道,务求一击即中。
谁知道,叶辛夷却是白着脸,看着了他的攻势,不闪不挡,只是本能地一个急退,却忘了身后是悬崖,她脚下一空,便是朝着崖下仰倒而去。
沈钺惊得眉眼骤跳,下意识喊了一声“小心!”
他人已腾在半空,忙咬牙急急泄了一半的力,转而抓向她的手腕。
然而电光火石间,小姑娘却像吓坏了一般,将他伸来的手用力一挥。
沈钺手被挥开,再度急抓而去,却没能扯住小姑娘的手,只揪住了一只衣袖。然而,“刺啦”一声响,那只衣袖的料子经不住这样的力道,扯裂了开来。
沈钺眸子骤睁,身子急急一个后撤,瞠大的双眼里,却眼睁睁瞧着小姑娘的身子一个翻转,朝着崖下狠狠摔了下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沈钺粗喘着气,胸口极速地起伏,手里捏着那只断袖,望定着断崖的方向,竟是完全愣住了,且半天没有醒过神来。
山林幽寂,时序已近午,天上日头高挂,这山林却好似将炎热隔绝在了外,清风徐徐间,带来了鸟雀啁啾。
不对!沈钺却是骤然站起身来,疾走两步,到了那断崖边,极目往下探望。
这普济寺周边,他都再是熟悉不过,是以,他清楚这断崖的所在,自然也知道这断崖差不多有二十多丈高,底下,是一泓山涧,可涧边,却是尖石凸耸,若是就这么栽下去,怕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他方才才会一时间懵傻了。
可是……万一那丫头没有栽下去呢?
几次交手,她都再是狡猾不过,哪里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望着崖底,沈钺越想越怀疑……算了,多想无益,到底如何,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钺想到便做,站起身来,扎好了裤腿,将衣摆掖到腰上,活动了一下手脚……
“老大,不要啊!”牛子他们来时,恰恰好瞧见沈钺站在那崖边,正作势要跃下,牛子和皮猴大叫了一声,便是一前一后飞扑过来,不由分说紧紧锁抱住了沈钺劲瘦的腰。
沈钺猝不及防,被他们抱了个正着,还没有醒过神来,便已听得这俩活宝唱将起来。
“老大,你怎么能想不开呢?就算那个小丫头还是没有下落,你也不能心灰意冷,自寻短见啊!你不是说,对那顾三姑娘只有恩义,既是如此,就犯不着为了她寻死觅活不是?”
“老大,我早就猜到,你对顾三姑娘定还有别的意思,你早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只是吃不上罢了。如今,天鹅肉飞了,你便想不开了。别介啊,吃不了天鹅肉,咱还可以改吃别的啊!吃什么……啊!癞蛤蟆喜欢吃啥肉来着?”
“癞蛤蟆不就是青蛙嘛,青蛙喜欢吃蚊子啊!老大,这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咱癞蛤蟆不好嫌弃的……”
沈钺额角抽了两抽,“……”你才癞蛤蟆呢,你全家都是癞蛤蟆。
“牛子!皮猴!我警告你们,立刻放开我!”沈钺闭了闭眼,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