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想要保护的数据,大概已经被删了吧。”
戴九太阿说话就是如此直截了当。
明镜到底是对科研骑士团的风格不大了解。如果是黛博拉的随从卡罗莱娜处于相同的立场下,或许会更早反应过来吧。
这个过程可能都不是人有意识的操作的。只需要系统的管理员一个念头,亚平宁的那些数据就会被撤销保护。系统说不定就自己把它给删除掉了。
人格覆面的数据而已。这东西根本无足轻重。
但是,对于明镜来说,这却如同天塌了一样。他仿佛被一块从天而降的无形巨石砸中,差一点跪倒在地上。
——我……
他失去了自己效忠的对象。
在十多年以前,他还是一个自然人的时候,通过了“基因库保卫武装协从力量”的考试之后,就被引导到了年纪尚幼的亚平宁·赵面前。他的青春期,那一整段精神活动充满了分泌物支持的青年时代,是与这位效忠对象一同度过的。他完全改造之前的丰富情绪,全都倾注在了“忠诚”之上。
人类是自由的,所以不会再有神、强权或者其他一切高于人的东西来压迫人。因此,人依附于人,是现代唯一允许的组织形式。
而秘书官……而明镜自那时以来,就是如此效忠与一个个人的。
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他想不出自己除此之外还能以怎样的方式生活。
戴九太阿摇摇头。老实说,他还是蛮同情这位的。
科研骑士团,又名约格莫夫教团,名义上是直接效忠于万机之父本人的。从这一点上看,每一个正式骑士,都与庇护者当中的“诸王”相当。而由于万机之父本人的想法,所有科研骑士又都将“真理”作为最终的指向。
这种“忠诚”与“信仰”的混合,造就了这样一个史无前例的出世团体。
科研骑士从来不会陷入这种“迷失了目标”的困境。
戴九太阿伸出手,在明镜的肩膀上拍了拍:“如果你不再作为有效忠对象的个体,那也可以以一个普通武官的身份,呆在保卫武装当中。如果真的觉得痛苦的话……他们应该也免费提供‘脑叶解离’的服务吧。不再迷惘,其实很简单。”
明镜趴伏在地上,低声道:“我会考虑这个建议的……”
“但我个人更希望你不要考虑……”秘书官叹了口气,道:“你也可以暂时脱离保卫武装,去各地走走。或许在旅行当中,你可以找到全新的目标吧。”
一旁的武者义眼闪烁,似乎非常震惊。
这位大老爷,好像在说什么非常危险的事情啊?
万一这位武官受到江湖思潮的感染,堕落成了无法无天的江湖暴徒,那可就是松鹰城保卫武装的巨大丑闻!
戴九太阿倒是不甚在意。奥斯陆圣殿同情江湖侠客的传闻基本上就是个公开的秘密。他在公开场合这么说几句,反而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倒不如说,“诸王”的监察势力,永远更怀疑那些什么都不说的奥斯陆圣殿骑士。
逻辑大概就是“这家伙隐藏得这么好,会不会想要搞个大新闻”。
但是,本质上,“科研骑士同情江湖侠客”就是一个难以禁止的事情。
科学的方fǎ_lùn,非常依赖信息的自由度。
在遥远的过去,资本的垄断,在压制这种自由度。
而科研骑士团的“荣耀”,却又形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压制。
说到底,科研骑士团也在以“荣耀”作为饵食,引诱所有的科研骑士朝着“真理”的方向攀登。
很多科研骑士,在意的并非是“真理”,而是“通向真理之路上的荣耀”。
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好——一个学者,哪怕是为了钱与权做研究,只要他客观上做出了成果,那么就和客观上追求“真理”的虔诚学者无二。
评判一个人,终究还是要看他的行为在历史中留下的轨迹。
但是,这“饵食”,终归是会引发“争夺”。
越是纯粹的学者,就越是容易被江湖那种“仗义疏名”的氛围所吸引——江湖人发表成果,有些时候甚至连名都不署。对于极少部分纯粹至极的家伙来说,那边的吸引力更大。
而偏偏这种人,搞研究的水平往往不差——毕竟他们才是最容易全心全意投入其中的。
另外,也总有科研骑士,在深入思考了“生命的意义”之后,认可了昨天夜里“那位侠客”所讲述的话——一切为了人,一切在于人。
这些事情都是难以禁止的。若是真个要将这些现象也一并消除,科研骑士团自身的生命力也差不多折损完了。
当然,必须要说明一下。
戴九太阿其实两者都不是。
他很快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给火星的进疟静糠⑺土艘环庑偶。
“尊敬的停云副团长阁下,我现在已经按照计划,完成了新大陆中北部近十年语言变化的田野调查。原本我是准备直接前往旧大陆,至太空电梯附近返回。但是因为时间安排上的关系,我选择了在松鹰城挂单数日。在我挂单的时候,有一个侠客闯入了当地骑士团的驻地,刺杀了包括副团长与重要志愿者在内的数名关键人物。”
“具体的过程,您或许已经知道了。但是,我仍旧有理由认定,这是一场不寻常的事件。”
他如此写着,基本上就是复述了一遍自己“明面上看到的”以及圣骑士亚述的所作所为。
也没有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