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向志,数代跟着黔国公府家的老人儿了。
从黔国公家先祖沐英时期,就是老亲兵。
后来一直担任黔国公府府邸内的护院头领,到了白向志父亲那一辈因为识文断字便被提拔做了管家。
“公爷,无论他们等什么、做什么都无碍。”
白向志躬身对着沐昆,轻声道:“黔国公府在滇南已经百五十年了。”
“大明在,黔国公府就在!他们,不过是跳梁小丑、一群蝼蚁而已。”
沐昆听得这话,不由得愣愣的望着白向志。
却见白向志缓缓的抬起头,望着沐昆轻声道。
“公爷,咱们黔国公府的名号不是靠着吹捧、不是靠着姻亲,更不是靠着什么诡计阴谋……”
“咱黔国公府这么些年来威震南疆,是数代老国公斩下的脑袋、一颗颗堆起来的!”
老管家的话,让沐昆整个人一下子面皮就涨红了!
白向志缓缓躬身拜倒在地上,沉声道:“公爷!咱们黔国公府在滇南,何时怕过?!”
“国朝需咱们沐王府永镇南疆,就是因为咱沐王府够硬!够强!”
“不服的,斩杀了便是!敢有忤逆国朝者,斩杀了便是!!”
说着,白向志缓缓的抬起头望着沐昆:“公爷无需担忧!”
沐昆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且回去罢!”
白向志起身躬身在前领路,而老亲兵们则是紧随其后。
簇拥着这位现任的黔国公,缓缓的向着城内的黔国公府行去。
不怪这位年轻的黔国公略有些紧张,毕竟他才多大?!
如何见过这种阵仗?!
城外聚集的叛军至少三万余人,陆陆续续的还有叛军不断的在涌来。
原本作为黔国公府支撑的卫所,如今却仅仅是来了数千人。
这次来的土官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城内的兵卒算下来亦不过是万余人马。
外间的叛军,再加上这次大灾不知道会产生多少的灾民……
这位年轻的黔国公想想就觉得头疼,那些灾民得不到赈抚很可能会变成流民。
到时候再被这些叛军吸收,就会变成叛军中的流寇。
历朝历代中流寇是最可怕的,他们就像是蝗虫过境几乎是吞噬、清扫一切。
数万人、十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之下,一般的县府根本就抵挡不住。
再加上现在的卫所几乎都在装聋作哑,他们能很快的将整个滇南搅的天翻地覆!
“不要急,都有!都有!”
洱海边上,无数衣衫褴褛的老少们双目炽热的望着前方的粥棚。
棚子里是一个穿着土布衣裳,看起来年纪四十有余的汉子。
没有人敢冲上前来抢夺,因为周边有着两百多条汉子手持朴刀、枪棒在维持秩序。
一个个的大锅被支起来,周边的灾民不断的汇集过来。
“老人、孩子先吃!不许挤上来!!”
一声声的吼叫声响起,一把朴刀“呼呼呼~”的在舞动着。
那些个青壮们喉结滚动,但看着寒光闪闪的朴刀还是咬着牙低下了头。
县城的城墙上卫所的军卒严阵以待,城墙上寒光闪闪的刀剑弓弩几乎让人绝望。
不是真的到了尽头,没有人真的敢杀官造反。
造反是要杀头的,很可能一家都要死绝的。
如果不是真的绝望了,没有人会走到那一步去。
大户人家受灾后尽管损失很大,但他们还有在高处储备的粮仓。
于是他们还能活下来,带着家人、家丁们守住粮食、抵御虎视眈眈的灾民。
失去了一切的灾民们最初亦不敢闹事,县里的一些大户开始还曾有心善的施粥。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施粥的越来越少。
国朝的赈济一直不到,又传闻有土官趁机造反作乱。
一时间整个滇南风声鹤唳,各家立马缩回去不敢再施粥了。
失去了赈济的灾民们开始慌乱了,尤其是土官叛乱地区汹涌而来的灾民。
让这种情况更是雪上加霜,洱海这边直接封闭的县城。
同时各家大户布置了家丁,不许任何人靠近。
就是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这位自称是“李泰来”的人带着一支车队来到了这里。
大马车上装着很多的粮食,但他们看起来不像官府的人。
在灾民们惊惧的目光中,他命人卸下了粮食、支起大锅就开始施粥。
同时还派出了人往四周,去召集灾民们往这里走。
“善人啊……您就是活菩萨啊!!”
当老人、孩子和女子们都吃完了,才开始给青壮们盛粥。
人饿极了是什么样子的?!
很多人没有见过,甚至没有真正的感受过。
人饿极了,什么都不会想、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能吃的,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答案是:跟鬼一样。
你可以看到他脸上的颧骨整个凸出来,眼球也是凸出来的。
饿极了的人身上的衣衫早已经换成吃的,他们身无片缕。
实在是换不了的,才会被穿着。
他们跟死人的区别,就是你能够看到他们在喘气。
他们胸前的肋骨一根根的,你都能够清晰的看到。
他们的腹部是凹陷进去的,甚至他们全身的肌肉都是萎缩的。
他们的双眼是无神的,几乎与死人没有什么太多的区别。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