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公且先等等,患者一刻便是生死!且容妾身先行诊救!”
刘大夏没有想到,自己登门居然先吃了个闭门羹。
但这个闭门羹吃的他没有一点儿不舒服,反而是无比钦佩。
这位张家远房的小女子没有一丁点儿的娇气,更无名医的傲气。
反而是不辞辛苦的奔忙,不断的为一名名患者诊治。
急匆匆的给刘大夏说完这句话,她就抛下了这位名臣径直继续给看诊的灾民看病去了。
这看得刘大夏浑身舒坦,老家伙一派学究风骨。
讲究的就是个“民为先,社稷其次”,连社稷和君都能为轻的,自然更为重民。
于是老家伙没有丝毫不高兴,反而吩咐边上被派来帮忙的刘瑾要多多照看张神医。
还说自己先去把粮秣派发了,再统计一下灾民情况。
待张神医忙完,自己再来拜访请教。
要是谈儒家经典神马的,刘东山自问可舌战群儒不落下风。
可要说到杏林之道,老家伙就两眼抓瞎了。
术业有专攻嘛,老家伙如果治国治民治水还能混迹一下江湖。
可要说治病这就抓瞎了,还得张嫣然这位专业人士来才行。
刘大夏并没有等的太久,就在他忙活着让人分配被褥粮秣的时候刘瑾找上来了。
“此为唐夫人所著论灾后防疫综述,老大人可以瞧瞧……”
若是换做平日刘大夏肯定不会对阉人假以颜色,可如今他却和颜悦色。
反而对着刘瑾微微作揖:“麻烦先生了!辛苦!”
他这一礼叫刘瑾着实受宠若惊,赶紧连连回礼:“不敢!当不得老大人如此……”
“当得!西涯与老夫信中已然言说先生之事!”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刘大夏能对刘瑾持礼,自然是有其原因根底的。
李东阳七窍玲珑心如何能不知道,刘大夏这等老学究对阉人有着极其之深的偏见?!
若刘瑾一如历史上那般只是个弄臣佞阉,李东阳未必就看在眼里。
只是现在的刘瑾已然不同往日了,人家不仅手握内库与英国公府合营的大部分铺子。
且经营的有声有色,这回筹集救灾物资他也是卖了死力气了。
本来依账本能抽调出来的粮秣仅二十万石,硬生生被他压缩调配后增加到了三十万石的地步。
武库司内大部分存下的老旧军装,也是他提出可给灾民换上的。
既是能吏又是太子身边近臣,还不辞辛苦随太子去救灾。
那李东阳就觉着自己应该给刘大夏说道说道了,别到时候刘瑾去了还得吃白眼。
果然,刘大夏这老学究一看到信态度就改变了。
倒是刘瑾受宠若惊,要知道这些个老学究们可从来不给他们阉人好脸色啊!
如今居然向自己行礼了,刘瑾这顿时觉着自己的脸面跟羊皮筏子似的“蹭蹭蹭~”的胀起!
“先生有为百姓之心、拳拳忠国之意,不惜以身犯险前来此处……老夫自当敬之!”
刘大夏学问精深,但只是困于己身见识。
张小公爷与他经筵辩讲之下,对他的冲击是极大的。
从困惑、不解到沉默,然后慢慢的开始试图去理解。
当他突破了这层枷锁之后,深厚的学问底蕴让他一下子升华了。
他开始看到了和从前不一样的世界,这个世界更加的让他看的更清晰了些。
以前某些东西崩塌了,但新的东西又填充进来了。
曾经的疑惑不知不觉间,竟然自己理顺了起来。
“先生自是当得的!”
刘大夏一脸肃然,对着手足无措的刘瑾道:“既有此心,又为国事!老夫自当敬之!”
这一番话说的老刘,差点儿就眼泪飙出来了。
他们这些阉人很多时候其实极其自卑,这种自卑又在身份是伺候的位置上被固定住。
于是多数会造成一定的扭曲,这样的扭曲并不少见。
有大成就者的太监们,几乎都是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寄托。
比如第一位入驻显忠祠内官怀恩,他几乎是一门心思的都扑在了为皇家尽忠份上。
给刘瑾宽慰了一下,刘大夏便再次投入到了分配中。
倒是这次刘瑾没有走开,而是留了下来不时给刘大夏提出些意见。
还真别说,一心扑在货殖上的刘瑾是真学到东西了。
刚开始刘大夏还是客气礼貌的听几句,但很快的就开始主动询问刘瑾的意见了。
比如粮秣分配问题上,刘瑾就提出统一施粥并不合适。
且时间上也来不及,可以分段施粥。
青壮多为体力活儿,可以晚点吃但需要有盐巴和少许肉糜。
此番前来军中携带有草原的肉干,可磨成粉末添加一些。
老人、孩子、孕妇及生病者,适量的添加些许应当是足够支撑到下一批粮秣抵达的……
而随着军伍的入驻,整个州府开始更加有序的运转起来。
一部分的兵力被散出去,顺着直道做他们最擅长的事情——捕杀。
这一次的洪水当地的百姓遭灾,山上很多藏着隐户也藏不住了。
饭总是要吃的,无论愿意不愿意他们都必然要动手抢劫。
所以作为国防军必然是要清理他们的,其次则是要围山打猎。
粮食紧缺,如果是个人这个时候打猎恐怕难以打到什么好猎物。
但围猎就不一样了,尤其还是武器装备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