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来,多吃点。”
“孟老板,够了,够了。”
“真够了?”
“真的够了。”
“吃饱了,我们就来谈正事吧。”
孟绍原点着了烟,吸了一口:“前几天,我找人来和你说的事,你考虑清楚没有?”
“孟老板,这事实在风险太大了。”老李苦着一张脸说道:“我辛辛苦苦了那么多年,才坐到了现在的位置上,这事要是稍有不慎,我的工作就算是丢了。孟老板,我晓得侬在上海滩的势力,断然不敢得罪您的,可是,我有三个孩子,最大的才14岁,老婆身体又不好……”
孟绍原很耐心的听他诉完苦:“老李,你讲的情况,我都了解。老实说吧,正是因为考虑到了你的家庭情况,我才选择了你。你做一辈子能够赚多少钱?现在只要你帮我做完了这件事,就能得到三辈子才能赚到的钱,你说呢?”
老李没有说话,只是端着茶一口接着一口喝着。
“这里有三百美金,你先拿着,给老婆孩子买点吃的。”
孟绍原把钱往台子上一放:“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们都是朋友。你看着风光,可家里这么多种张嘴要养活,每个月都是捉襟见肘,这点钱就当我们交给朋友。”
“孟老板,这不行,这不行。”
老李赶紧说道。
这些人是谁?
军统的。
军统的钱你敢乱拿?
孟绍原的脸色板了下来:“老李,你帮不帮我做事,两说,可我现在存心要交你这个朋友,你也拒绝?未免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
老李的额头上开始有汗水渗出。
孟绍原冷笑着:“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找你,是因为觉得你对我有用,既然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也行。赵云!”
“在!”
“送李先生出去,不但要恭恭敬敬的,而且要大张旗鼓。路过日特联络点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们看到我们是怎么对待李先生的。”
“是!”赵云大声回答,随即一伸手:“李先生,请!”
“等等,等等。”老李慌了:“孟老板,容我再想想,容我再想想。”
这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
军统的人这么一搞,被日本人看到了,自己还有活路吗?
这些人……太狠了。
左右都是个死。
老李咬了咬牙:“孟老板,我交你这个朋友,但除了你答应给我的钱,我还有个要求。”
“你说。”
“事情了了,你把我和全家人都送到香港去,上海我是肯定没法待下去了。”
“闲话一句。”
孟绍原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让老李一瞬间又想到了曾经叱咤上海滩的杜月笙杜老板。
现在没有杜老板了,只有孟老板。
这个孟老板,可比当年的杜老板狠多了……
……
“长官,送走了。”
孟绍原喝了口茶:“有话说?”
“没有。”
“我知道你想要说是什么。”孟绍原淡淡说道:“你有点同情那个老李,是吗?”
“是的。”
在长官面前,赵云也不敢隐瞒什么:“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他一辈子的心愿不过是养活全家人,现在却被牵扯进了军统和日特的斗争中……”
“没准明天他就会被一颗子弹打死。”孟绍原帮他说了下去:“一个小人物,没招谁惹谁,可就连平平淡淡的生活都没有,悲哀啊。”
他笑了笑:“悲哀吗?不悲哀。上海大半沦陷了,没人能够与世无争,独安其身,每个人都是棋子,不分大人物小人物。谁让你生在这个国家?要么,你是中国人,要么,就就去当汉奸。当夹在当中太太平平的,没有这种可能。”
“是,长官,我错了。”
“你很优秀。”孟绍原缓缓说道:“自从到了上海,进步也很快。可是做咱们这行的,少讲一些同情心吧。否则,你早晚都会死在你的同情心上。”
“是的,长官。”
孟绍原也不再谈论此事:“准备安排客人的撤离计划,由你负责码头一带的安全。”
“是!”
……
李士群算是费了不少的周折,终于见到了这位多罗贝勒:
爱新觉罗·载荣。
看着五十来岁,穿的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豪阔,甚至都不如他的管家。
第一眼,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老头。
只是脑袋后面的那根小辫子特别的醒目。
现在,在满洲国那里,也没几个人还留着辫子了。
李士群却一点都不大意。
千万不能以貌取人。
尤其是载荣大拇指上戴的那个翡翠扳指,色泽清澈如水。
看着虽然比陆管家戴的扳指还要小一号,可李士群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像这种翡翠扳指,非皇室贵胄不敢佩戴。
人看着普通,可架子却是奇大。
有两个客人在场,他也不打招呼。
看样子好像刚刚起床,陆管家送来一碗参汤,载荣接过,喝了口,在嘴里漱了漱口,含了一会,随即吐在了一个精致的铜盆中。
立刻就有佣人把这铜盆拿走。
好家伙,这一碗参汤就是给他漱口用的?
陆管家随即拍了拍手,立刻几个佣人开始上菜。
一共上了十八道菜,六道点心。
就载荣一个人吃。
陆管家搀着载荣来到饭桌前。
载荣都不自己动手。
他眼睛落到哪道菜上,陆管家立刻伸出银筷子去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