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变得有些冷了,按理说,四月底五月初的上海不会如此。
孟绍原喝了一口咖啡。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无法习惯咖啡的味道。
咖啡馆的门推开。
一个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的人走了进来。
嗯,有点味道了。
这和孟绍原在自己那个时代,电影电视里看到的特工形象很相似了。
就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特工似的。
他来到孟绍原的面前坐下,压低嗓门向服务生要了一杯咖啡。
一直等到咖啡上来,他也没有摘下帽子。
代号:“青城”!
程义明直属潜伏特工陈荣阳!
孟绍原的同班好友!
“领事馆的勤杂工也是你的人?”
一开口,陈荣阳就这么说道:“他紧急通知我你要和我见面,如果不是他准确说出了接头暗号,我还以为是日本人对我的试探。”
“想你了,想见你。”
“你想我?”陈荣阳半点都不相信:“我可是程书记直接指挥的人,和你一个系统,不是一个部门,再说了,你孟少爷那么急着见我,可没什么好事。”
“难道我的名声现在这么坏了吗?”孟绍原笑了笑:“我们好歹可都是同学啊。现在状况怎么样?”
陈荣阳沉默一会,才苦笑一声:
“我被调到了领事馆,以补充那里的特工力量,主要负责教导那些新来的日本特务,军统的一些情况。顺便,还教他们一些汉语和上海的风土人情。
你知道可笑的地方在哪里吗?日本人经过对我的调查,已经信任我了,但陆军情报部门认为,我的价值并不是特别大……”
孟绍原也不作声了。
一个特工,尤其是潜伏特工,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千辛万苦完成潜伏,并且得到了敌人的信任,可是得到的评价却是“价值不大”。
这还有一层意思:
打入冷宫。
总要的核心情报,根本无法接触。
一身的本事根本无从发挥。
这是悲哀,也是讽刺。
“程义明这个人,政工工作做的非常出色,而且为人也坚忍,要不然,不会被降级到苏州,又在最短的时间里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孟绍原有些无奈:“但是在一线的情报工作,尤其在如何潜伏上,就稍稍欠缺一些了。如果是我,在你‘叛变’前,会把你提拔到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陈荣阳轻轻叹息一声:“我只能尽可能的利用我的身份,来想方设法的获得一些情报。”
“荣阳,听我说。”孟绍原现在很想苗成方在这里,告诉自己的这位同学,一个真正的潜伏特工应该怎么做:
“潜伏人员,不要试图撬开一个保险柜,然后从里面得到一份至关重要的情报,这几乎就不可能。
有一个出色的老特工告诉我,真正优秀的潜伏人员,要善于从零星的片段中,把一份情报重新拼接起来。”
说起来容易,但要真正做起来可就难了。
“我会努力尝试一下。”陈荣阳似乎对这些并不是特别的在意:“这次我们见面,程书记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有一些事情,想你帮忙,看在同学的面上。”
“说吧,就知道你孟少爷找我,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我需要你帮我打一个电话。”
当孟绍原说出了自己要打的电话,以及电话里的内容,陈荣阳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样,能不能够办到?”
“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在执行一个任务。”
孟绍原言尽于此。
陈荣阳默默的喝了一口咖啡:“绍原,我们一起从杭州警官学校毕业的,可是现在咱们双楼社的四个人,只有你混得最好,升的最快。
我现在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潜伏特务,何广涛在武汉似乎得罪了什么人,一直受到排挤。老侯,侯丹梁叛变了。”
“什么?叛变了?”
孟绍原一怔:“不会吧,日本人没打到南昌啊,他怎么叛变了?”
“所以,你孟大主任春风得意,哪里还会去在乎我们这些过去的同学。”陈荣阳的话里带着一丝讥讽:
“老侯从警官学校回去后,按照你教他的,讨好他的上司,别说,还真管用,他上司对他非常信任。老侯手里的权利也渐渐变得大了。
这人一有权啊,就要变坏,老侯在外面养了一个女的,听说他老婆还闹了几次,也没什么用处。他上司拿了他的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不了了之。
养了小的,开销就大,老侯的那点钱也经不起折腾啊。后来,他就把目光盯到了他保管的任务经费上。他是一再挪用,眼看到了交账的日子,老侯开始慌了。
也是凑巧,南昌正好出了个‘清本专案’,破案过程非常简单,缴获了一大批的赃款,都暂时由老侯看守,老侯动起了这笔钱的脑筋。
他带着钱和自己的姘头跑了,上面雷霆大怒,他的上司都被抓了。上个月,老侯跑到了南京,正式投靠了日本人。”
还有这种事?
孟绍原怎么也都没有想到侯丹梁居然会叛变。
“还有更加让你哭笑不得的。”陈荣阳看了一眼孟绍原:“老侯对日本人说,他是你孟绍原的同学,对你最最了解,所以日本人还很器重他。”
孟绍原无语了。
自己的名字居然还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