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完成的非常顺利。
不过从昨天晚上开始,一分钟都没有合过眼。
到了速成班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这等于是一天两夜不眠不休了啊。
整个人都快要累瘫了。
孟绍原往床上一躺,头刚沾上枕头,已经呼呼入睡。
一整个晚上都在做梦。
一会梦到自己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代,一会梦到那些日本人包围了自己,枪口全部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可即便在梦中,孟绍原也一直都在那告诫自己:
我的身份是个特务,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一句梦话。
一个字都不能出!
他看到松平伊男举着枪对着自己,然后面露狰狞的扣动了扳机。
“砰”!
孟绍原猛的从床上蹦了起来。
满头大汗。
没有日本人,还是在自己的宿舍里。
“做噩梦了?”
额?
孟绍原扭头一看,居然是何儒意。
一个装着馒头的盆子落到地上,应该就是刚才梦里的枪声吧。
“老了,笨手笨脚的。”
何儒意俯身捡起了盆子和馒头:“中午了,我看你还没醒,就到食堂去给你打了饭。今天食堂里有红烧排骨,香的很。”
中午了?
好家伙,自己这一觉睡了多长的时间啊?
一个托盘里,一荤两素一个汤,外加两个白馒头。
孟绍原赶紧起来洗漱。
何儒意一边把刚才落到地上的馒头皮剥了,一边说道:
“小孟,黎亮德已经和我做了一个情况汇报,做的不错,假情报送出去了,你也得到了松平伊男的信任。可惜,学习一结束,你就要回去了,到时候,要再找到‘程印举’,倒是个麻烦事。”
“没事,何老师。”孟绍原放下了毛巾:“需要我的话,我随时可以从南京赶回来的。”
“嗯,迫不得已的时候也只能这么做。来,快吃饭吧,年轻人,饿不得。”
孟绍原接过馒头,吃了一口,夹了一筷子菜,吃的津津有味。
到底年轻,睡了那么久,精神饱满,体力全部恢复,顿时觉得饥肠辘辘,什么吃到嘴里都是美味。
何儒意看着吃的不亦乐乎的孟绍原,满眼都是慈爱:“慢点吃,这老话说了,要细嚼慢咽,吃的快了,对肠胃不好。”
“嗯,嗯。”
孟绍原嘴上这么说着,可手里的筷子速度丝毫不见减慢。
没一会,两个馒头,一荤两素连带着一碗汤,被他风卷残云,吃个干干净净。
孟绍原心满意足。
“年轻人,究竟是好胃口。”
何儒意微笑着:“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那个大儿子,在家里的时候,16岁,好家伙,一顿能吃三个大白馒头。他母亲老说,一家人的口粮,一半都到这小子肚子里去了。”
“您儿子现在在哪高就?”孟绍原顺口问了一声。
“死了。”
啊?
孟绍原一怔,赶紧说道:“何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死了就是死了。”
何儒意一声叹息:“我大儿子,19岁加入了国民军,没多久就晋升到了少尉,后来和直鲁联军打仗,民国17年,两边在豫东决战,有个普西岭大战,说是大战,其实两边砰砰碰碰的放枪热闹的很,可一场大战,一共就死了五个人,我那儿子不巧,就是五个人之一。”
这倒霉催的啊。
孟绍原知道,军阀混战那会,什么决战大战,一场下来,死不了几个人。
甚至有的时候双方的枪口都是对着空中乱放。
那位冯大帅带着几十万精锐,要横扫天下,结果天空飞来一架飞机,手动扔下两枚炸弹,爆炸声中,几十万“精锐”全跑了。
何儒意的那个儿子也是倒霉啊。
“还好,我有三个儿子。”何儒意说这些的时候非常平静:“二儿子在政府做事,小儿子也是咱们力行社的,现在在汉口站做事。将来有机会,你们可以见见。”
“您夫人呢?”孟绍原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家。”何儒意笑了一下:“内人不识字,是个苏北的农村妇女。”
孟绍原有些好奇:“老师,您原来也在南京做事,我还是您亲自挑选出来的,可后来怎么走了,跑杭州来教书了?”
“不是教书,是训练特务。”
何儒意语气里有些自嘲:“我这个人呢,在国内,做这行比较早,算是特务里的元老了吧。我记得袁大总统还在的时候,我就做特务了。当然,那时候不叫特务……对了,你知道‘特务’两个字是怎么来的吗?”
孟绍原迷茫的摇了摇头。
特务?不就是特工的同义词吗?
当然了,特务远远没有特工听起来那么高大上而已。
“当年啊,在中国呼风唤雨的日本大特务青木宣纯,日俄大战的时候,组成了四个任务班,后来‘特务’一词,就是从青木宣纯的‘特别任务班’演变而来的。”
何儒意缓缓说道:
“后来的那位袁大总统呢?当时还是练兵大臣,直隶总督。青木宣纯想要袁大总统帮忙,指使在满洲和蒙古的马贼起事,从后方和侧面扰乱俄军。
袁大总统觉得他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可以为他找些门路。但在自己管辖的直隶省境内不许制造骚乱,一举两得。
结果,袁大总统从部下挑选精干士官三十人,以逃脱为名,把他们送到青木手中,供其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