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起,跪在谢嘉檬身边的楚阆低声和谢嘉檬说了几句,起身向谢探微几人走来,行礼道,“小叔,还是劝阿檬他们回去吧,总这样跪着也不是办法,倒叫岳母地下难安”。
谢探微看看天色,道,“再让他们跪一会吧”。
楚阆叹了一声,又回转去陪谢嘉檬跪着。
谢嘉棉忍不住开口道,“山长,为何仇家人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
至亲的姻亲绝交最是显眼不过,还不知道多少人私下里嘀咕着,只不过不像谢嘉棉直接问出来罢了。
谢探微也没打算瞒着,坦率开口,“谢氏与仇家日后再无瓜葛”。
谢嘉棉急了,“怎么就再无瓜葛了?”
宁慎之眼神微动,谢探微拍拍他的肩膀,“别问了”。
谢嘉棉垂眼,“山长,这几天,我去了好几趟仇府,仇老先生和仇太夫人在书院,仇家人说音音病了,连桑榆院都不许我进”。
谢探微干脆道,“应是被仇二夫人关起来了,过一段时间你再去看她”。
谢嘉棉,“……”
山长你这么坦率地告诉我结果,却对原因三缄其口,让人听着了起来就要往外走,仇正深忙拦住她,“祖母——”
仇太夫人冷声打断他,“怎么?我去瞧我嫡亲的重孙女还需要你同意?”
仇正深不敢再说,沉默让开路,又沉默跟了上去。
仇时行和仇太夫人心急如焚,急急赶到了桑榆院,仇太夫人一眼就看见桑榆院门口多了两个面生的婆子,顿时大怒,厉声喝道,“来人,给我打,拖到二门打,让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去瞧着!”
仇正深忙道,“祖母息怒,阿妙也——”
仇太夫人冷笑打断他,“我打的就是她的人,我倒要瞧瞧她敢不敢把我也关起来!”
仇正深呐呐说不出话来,仇太夫人也不理他,继续往里走,自有婆子拖了那两个守门婆子去了。
到穿堂时,穿着半旧襦裙,头发也未梳的仇希音哭着冲了过来,仇太夫人见她短短几天就瘦见了骨头,这般满面泪痕形容狼狈的朝自己跑过来,心疼得直揪,忙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还未说话泪水就涌了出来,“我的乖乖,都是太祖母没用,叫乖乖受了这般苦头!”
祖孙俩抱头痛哭,仇时行脸黑的几乎要滴下墨来,冷声讥讽道,“你倒是出息了!”
仇正深只能硬着头皮劝道,“音音,不要哭了,你太祖母年纪大了,受不住”。
仇希音怕仇太夫人伤心过度,哭出个好歹来,忙止了泪,拿出帕子给仇太夫人擦眼泪,“太祖母,不要哭了”。
仇时行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还要瞒我们不成?”
仇希音死死盯着说不出话来的仇正深,“太祖父,不用父亲说,我告诉你们!”
“音音——”
仇希音冷笑,“父亲从小读圣贤书,难道不知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还是说父亲以为那样的丑事能永远捂住不成?”
仇正深无言以对,仇希音扶着仇太夫人和仇时行进了花厅,仇正深踟蹰了一会,也跟了过去。
花厅里,仇希音长长的一番话说完,仇时行和仇太夫人皆是惊怒交加,仇时行猛地将茶杯砸到仇正深头上,“如此毒妇!你竟纵容至此!立马写休书休了她!”
仇正深一愣,忙上前跪下,“祖父息怒,阿妙只是性子强硬了些,绝不是祖父以为的心肠歹毒的,她也是为遂姐儿和音音好的!”
仇太夫人讥讽开口,“为遂姐儿好就是害得她没了孩子又没了性命?为音音好就是不让她嫁给青梅竹马又志趣相投的表哥?
现在连她亲生父亲和大哥兄弟都不想再见到那个毒妇,你却还当她是无辜善良的天仙不成?你瞎了眼吗?”
你瞎了眼吗?
这句话,仇希音上辈子就想问仇正深,此时听仇太夫人问出来了,只觉痛快无比!
仇正深默了默,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祖父、祖母恕罪,我绝不会休弃阿妙!再说,若我真的休了阿妙,又要置耽哥儿,音音和恃姐儿于何地?他们日后还如何在外行走?”
“那就将她送回江南老宅关起来!”
仇正深又咚咚磕了三个头,没有说话,态度却坚决无比。
仇时行大怒,“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来人,给我打!”
……
……
谢氏向来有午休的习惯,她睡觉轻,睡眠又不好,没有人敢打扰她睡觉,就连她养的鹦鹉也在其中一只吵她睡觉,直接被拧断了脖子后,在她睡觉时再也不敢大吵大闹。
等她一觉睡醒,仇正深已被打得血肉模糊,她一见之下眼都红了,气势汹汹就要朝仇时行而去,仇正深忙一把拉住她,“阿妙不要——”
他一开口,眼圈也红了,声音带了几分哽咽,“阿妙,遂姐儿的事,是我们有错在先,我们没有教好遂姐儿,才让她做出不守闺训的事来。
后来,后来,明明有弥补的机会,我们也生生错过了,才叫别人抓住了要害,伤了遂姐儿性命。
音音说得对,遂姐儿没了,我们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不能一味怨怪他人,不能——”
他说到这惨然一笑,“阿妙,是我们错了,我们错了!岳父和舅兄雅量,杖毙了胡岩,就是要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能再伤人伤己!
阿妙,这顿打是我该受的,我为人父,不能庇护女儿,为人夫,不能规劝你免犯大错,为人子,